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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第1页)

何往。鲁瑾刚听完了话,还未及答,姑茫把头一低,卸下背上藤兜,便掉头飞去。

鲁瑾见姑茫生相如此威猛,又肯由爱子骑了飞行,以后便来同住,由此神兽守护,休说恶叔寻来,便多厉害虎狼,也不足虑。因此一来,不由更坚向道之心,一心只盼仙缘遇合,好去修为。随对鲁孝道:“你哥哥寻你去了,不料仙师赐了这么多好东西,可惜姑茫已走,不然他还更欢喜呢。”鲁孝答道:“仙婆说日后姑茫永不离开,十天之后,还来接我,终要见到。这些东西,好吃极了。我找哥哥去。”鲁瑾拦道:“乖娃,你听我说,你哥哥心高好胜,不知仙婆怎么不喜欢他,你哥哥每一和我提起,便气恨得要哭,少时见他,莫说是仙婆给你的。不然,他就不吃了。”鲁孝方答:“本来是人家送与师父吃的,师父吃不完,全给了我。”勿恶忽由洞侧石廊走来,见面便问:“姑茫呢?”鲁孝重说前事。

勿恶原是早起不见鲁孝,知道当日他与仙婆的约会还不到时候,久等不回,便往峰下寻找。近来体力越发强健,性又残忍好杀,无意中走往溪那边去,发现一处崖洞,内中藏着几只幼鹿,都是刚生不久,母鹿出外觅食,正在洞中待哺,吃勿恶寻到,兄弟没寻见,心中一烦,便拿幼鹿出气,连抓杀了两只,下余数只,纷纷惊窜,雪厚冰滑,幼鹿不能跑快,全被杀死。内中一只较大的绕峰而逃,已然逃远,勿恶一直穷追,到上次遇见妖徒生剥野豹的谷口外打死,方始弃尸而去。回到原洞,挑了一只肥的,准备回洞烤吃。刚到峰前,便见姑茫凌空飞过,往峰崖降落,上面坐着一人,正是鲁孝。急欲往见,忙由峰后跑上,不料已走,好生不快。心想:“该死的仙婆,偏不教我法术,否则和兄弟一样,一纵便到崖上,怎会见它不着?”不禁气在心里。本来连酒食也不想吃,因母弟强劝,味又绝美,从未吃过,总是幼童心性,便不再负气,随同大吃起来。事后想起,一拜师父,便有这么多好处,由此也和乃母一样,坚了寻师学道之念。不提。

到了第十天,姑茫果来接了鲁孝,往黄耳崖飞去。到了洞中,拜见师父之后,陶泗便传以吐纳之术。见鲁孝灵慧异常,又曾从雷姑婆打好根基,一点就透。其人隐居终南山多年,不曾出世,前有两个门徒均已转劫,收到鲁孝这样门徒,自是钟爱。鲁孝性虽强毅,对于师父却甚恭谨,由此每隔十日前往一次,始而都是姑茫飞送来去。勿恶宝斧也早交还。因鲁孝用功勤奋,陶泗又极爱他,师徒二人亲如父子。鲁孝只要见师父一欢喜,立时依依身侧,磨着求教。陶泗不忍拒绝,见他进境神速,传授颇多,共只三数月的工夫,已能飞行绝迹,不须姑茫,也往来自如了。勿恶见了,自是妒羡。鲁孝也曾代向师父求情,陶泅笑答:“我的看法与雷道友不同。此人虽有他的遇合,我不应收他为徒,但看在徒儿天性孝友,再四为他求说,这里有灵符一道,丹药一粒,此系你朱师伯青英老人所赠,功能化解凶顽,保住人的性灵,原为你二师兄转劫之用,不料送来时已先兵解,没有用处,留存至今。回去暗中交与你母亲,到第四年终甲子日,与你兄混在饮食之中服下,再将此符朝他脸上一照,自有妙用,以后纵入歧途,他那天良便不至于全丧。你母子道成,仍可前去救他,不必照你父梦中所说,做那徒劳无益之事了。定数如此,单教你母亲第五年看住他,有什么用呢?”鲁孝平日早听了师父言中之意,乃兄不仅暂时仙缘无望,前途尚有凶险,甚或堕落都说不定,每次想起,甚是愁急。闻言喜出望外,连忙拜谢收下,忙着赶回。行时微闻师父说道:“此子天性真厚,借此免他一场大难也好。”只当是为乃兄而发,也未留意,匆匆便往回飞。

鲁孝到家一看,勿恶已骑姑茫他出。鲁孝因自己已能飞行,哥哥连上下峰都甚费事,心中代他委屈,好生不忍,不时强迫姑茫陪他同玩,但只在近山一带,姑茫也不肯带他飞远,并且自己每一回来,姑茫必跟踪而至,似此飞远,却是初次。便把灵丹、神符取出,交与母亲,暗中告以详情。鲁瑾最爱勿恶,又见鲁孝得天独厚,长子时常闷闷不乐,越发怜念心偏,闻言猛想起丈夫梦中之言,不禁大惊。依言将丹、符藏起,便嘱鲁孝一同谨记,以免遗忘。又待了一会,仍不见勿恶回来,鲁瑾想起日前勿恶见自己身上旧创,问知昔年恶婶用火筷烧伤,大为忿怒。第二日。便再四盘诘仇人住处,自己本不知离此多远,只对他说了方向。今日行时,曾将宝斧带去,更不放心,便问鲁孝可能往寻勿恶、姑茫回来。鲁孝因姑茫耳目最灵,能听出老远,以前只要一发长啸,立即应声赶来,适才已连啸了好几声,并无回应,本在愁虑。见乃母焦急之状,心想:“仙婆行前虽不令自己远出,只许往来黄耳崖以及松林土山一带,想是彼时不能随意飞行,故尔如此说法。如今飞遁神速,师父又传了好些法术,梭镶近又发还,听师父口气,照目前的本领,差一点的妖邪并非自己敌手,何况仇人。”心中一动,立时应诺,便要起身。鲁瑾再三嘱咐:“仇人虽然不好,终是远房叔婶,如若相遇,千万不可伤他,只把你哥哥找回便了。”鲁孝问明方向,急匆匆破空飞去。

鲁孝本不知故居所在,仅由日影和远处高山臆测,并无把握和一定去处。不料事有凑巧,竟被猜对。而神兽姑茫又随主人去过,勿恶更是早就寻到。鲁孝常听母亲说起仇人家的地势,记得甚真。初意乃兄不会飞行,姑茫虽灵,人兽言语不通,未必能够找到。便自己虽能随意飞降,无如母亲生产遇救时人已昏迷,方向路径全不知道,住了年余,始终不曾远出十里以外。前面大山相隔当地好几百里,中间乱山杂沓,崖壑纵横,仇人是否住在山那旁并不知道。也许地方猜得不对,哥哥又往别处寻找,已然走远,所以姑茫不曾回应。一面飞行,一面盘算,山那面如寻不到,再往何处寻找。鲁瑾所说高山原在所居后峰对面,鲁孝从未去过,飞了好一会,方始到达。刚飞过前面山头,便见山下面山田处处,时见三五人家,土房茅舍,掩映远近肢陀林野之间。仇家住在一座崖洞以内,外面建有两间土房猪圈。旁邻小溪,右侧一株古松,荫覆数亩,望若伞盖,甚是高大,极易辨认,居然一到,便即发现。但那土房已然坍塌,地下倒着一条死牛,牛股上肉被人削去一大片,鸡声喔喔,啼个不停,两条小猪在田坡上吼叫乱窜,状如疯狂,崖前情景甚是零乱。

鲁孝意欲寻人询问乃兄来过没有,连经过两家,都是室中空空,不见一人。再前一家便是仇人所住,因系初来,不知是否。暗忖:“仇人虐待我娘,实在可恨,娘和仙婆虽不许我杀他,稍微给他一点苦吃,也可出气。这地方与娘所说正对,只不知是否在此,待我进去,问明再说。”刚到门前,便闻血腥刺鼻。入门一看,土墙已砍倒了半边,地上倒着男女两具残尸,男的身子被人由头到腹劈成两半,脑浆迸裂,腹破肠流,摊了一地;女的死状更惨,周身砍作好几段,血肉狼藉,几不成形。崖洞里面还有一个老头也被杀死,正与乃母平日所说的仇人相貌相似。由内到外,所有家具杂物,全被砍成粉碎,无一完整。料是乃兄勿恶所为。看死人神气和地上血迹,分明早已被杀。乃兄既已报仇,怎到此时还未回去?正想退走,忽见门外人影一闪,刚一回身,猛听一声惊叫。赶忙追出,乃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山民,正亡命一般往前奔逃。

鲁孝想要问话,不知那人为何惊窜,连喊数声未应,一时性起,飞身赶去,只一纵,便飞向前面,拦住去路。那人见鲁孝带着一片电光凌空飞落,又那等异相,吓得浑身乱抖,跪爬在地,哭喊雷公爷爷饶命。鲁孝这才明白,那人误认自己是个雷神。忙笑道:“你不要怕,我不是雷神,也不会伤你,只问你几句话。”那人见鲁孝和前见身骑怪兽的幼童长得一样,仍是有些害怕,急切间竟答不上话来。后经鲁孝一再分说,稍微心定,才答道:“神仙爷爷,你有什话问我,我说就是。”鲁孝便问:“方才可有一个骑怪兽的幼童来过?崖洞中死的三人是谁?”那人说起经过,才知那死人便是母亲所说仇人。勿恶来时,天才中午,因骑怪兽,自空飞落,一到地,竟和来过一样,跳下兽背,便往仇人家中飞跑。迎头遇见昔日助纣为虐的表叔,问了姓名,便持手中宝斧乱斫,将仇家男女三人全部杀死,连土房也被砍塌半边。众山民见他如此厉害,杀人时早已吓得逃走。又听怪兽连声怒吼,越发胆寒,全逃往离此数里的崖洞中藏伏,谁也不敢出来。待了半日,不见动静,才推一胆大年轻、跑得快的山民回来探看,到门便见鲁孝在内,弟兄相貌装束全都一样,以为人还未走,惟恐被杀,所以害怕逃走。

鲁孝问明实情以后,想起死人惨状,乃兄此举违背母意,心颇不以为然。便对山民说:“那杀人的不是我,是我哥哥,为报母仇而来。”山民见他好说话,胆子渐大,便赔笑问道:“小爷的娘是谁?有什冤仇?你兄连杀三人,被官差知道,恐受连累,我们还望小爷想法解救才好。”鲁孝心直口快,便把乃母受虐之事告知。又说:“我弟兄在离此数百里峰崖之上住家,我师父是神仙,官差如问,教他前往寻我。前听娘说,你们这些邻舍对娘颇好,官差敢害好人,我连他一齐杀死,你不要怕。”

说完,便腾空飞去。因不知勿恶走往何方,不住盘空飞寻,口中连发长啸,姑茫终无回应,只得往左侧一路飞寻过去。快要飞近翠云峰,遥望乃母独立崖上,正在张望,知道兄长未回,如若回家,娘定着急,便不往下降落。知道勿恶不会往山前一带,暗忖:“由仇家起,方圆数百里地面均已寻遍,只西面有几处峰岭尚未去过。”便往峰西寻去。又飞寻了一阵,眼看夕阳西下,晚烟欲浮,连勿恶带姑茫一点影迹均未寻见。惟恐母亲思念,正在满空乱飞,四下查看,口中连连长啸,急得无计可施,猛觉身子被一股极大潜力吸住,往前下面飞去,一任全力挣扎,毫无用处。近来鲁孝常听师父指点,已有一点常识,知道不是有人作对,便是遇见妖邪精怪之类,情知不妙。无如吸力太大,降势甚急,身子不由自主,没奈何只得暗中戒备,一面奋力挣扎,一面把师传法术连同那枝梭镖准备停当,以便相机防身,与之一拼。

鲁孝定睛往脚底一看,下面乃是一座山崖,座落在一条斜谷的尽头。四外乱山环绕,崖高谷深,形势幽险,谷径倒颇宽大,地上生着不少松杉翠柏,插云蔽日,大都数抱以上,由人口起直到谷底,除尽头危崖前稍有空隙而外,一眼望过去,好似一条碧流,蜿蜒两山危崖之间,看不见下面地皮。鲁孝本在谷口外经过,被那潜力吸住,由高而下,顺谷径往里斜飞。到了下面,便由那一条古树梢上平飞过去,谷径弯曲,先未看清前面景物。七八里长一条山谷晃眼飞逝,才看出尽头处那座危崖势更雄奇幽险,近地面两丈来高,有一奇石往前突伸出去丈许光景,宽约三丈,头上尖锐若喙,两边横张,宛如一只极猛恶的怪鸟振翼欲飞,意态甚是生动。石下面现出一个岩洞,洞前空地大约二亩。左旁两株水缸般粗大的大悟桐树翠干干霄,其高竟达十五六丈,青柯四发,亭亭若盖,遮得当地绿阴阴的。斜日回光,由林隙中射将过来,金碧交辉,顿成奇景。右边立着一座两三丈高的石峰,通体孔窍玲珑,石骨瘦硬,下锐上丰,平地拔起。石顶平突,上面蹲踞着一只金冠彩羽,目光如电,身后拖着三条一丈四五长尾的怪鸟,两翅横张,宽约丈许。见了人来,本是长尾上翘,拳起一双又短又粗的黑色钢爪,作出前扑之势。待要飞起,不知怎的,又复收势下踞,尾翼刚往下敛,还未收完,端的又威猛,又好看。

鲁孝终是童心贪玩,快到地时,觉着身子一轻,吸力尽退,见当地并无别的异处,只那怪鸟雄丽好看,从来未见,也未往当中崖洞仔细查看,一时好奇,竟想擒回家去喂养。正待飞身纵往石上,擒鸟回洞,忽听左旁头上有一极清脆的口音急喊道:“你莫惹它,它比你厉害得多呢。”鲁孝闻声回顾,只有那两株大梧桐树,并不见人。心方奇怪,眼前倏地一暗,呼的一声,一片彩云带着酒杯大小两点金光,电一般由头上飞过,连忙闪身纵避,回头一看,正是那只怪鸟,已然冲霄而起,星驰电射,神速已极。两翼风力更大得出奇,崖前一片松杉竟被它带得往前歪倒,似波浪一般起伏,林树萧萧,声如涛涌。随着斜阳余光,映向崖壁上面的树叶浓荫,也似大片碧云飞瀑,满崖流走。自己几乎被那风力兜起,连晃了几晃,才得站定,差点没有被它刮倒,才知厉害。心仍不服,二次又想追去,忽又听头上疾呼:“去不得。你哥哥、姑茫都在里面呢,还不进去见我主人,求情放走!”

说时,崖前树林吃风一吹,阳光随同林树起伏,斜射入洞,光影分合之中,鲁孝已瞥见洞中坐着一个相貌清癯、身材长瘦的中年道人。因闻头上语声奇怪,仍在仰望,见那说话的竟是=只白鹦鹉,正由离地七八丈桐枝上面银箭也似斜射下来,往洞中飞去。同时鲁孝也听出言中之意,猛想起先前吸力和那能作人言的鸟均甚奇怪,如照所说,哥哥、姑茫俱在洞中,洞中这人和师父、朱师伯一样打扮,莫要是个仙人:鹦鹉教我求情,人兽已被制住。休说姑茫神兽,照师父说,法力稍差的人决打它不过,便是哥哥那柄宝斧也极厉害,怎会怕得连声都不敢出?除非没有这事,果如此乌所说,自己多半不是对手。还是听师父的话,对人不要动武,问明之后再说。心中寻思,当时没有走进。随听鹦鹉又在急喊:“你还不快进来,你哥哥痛呢!”

鲁孝闻言,预料人困洞内,弟兄情厚,一着急,便往洞里跑去。开头还想着师父平日的教训,未敢莽撞,打算和主人好说。哪知才一进洞,便发现两团金红光华,素日看惯,一见便认出是姑茫的眼睛。分明见对面崖壁下有一石榻,上坐先前所见道人。榻旁地上插着一根五六尺高的树丫叉,鹦鹉站在其上,正向道人剔羽梳翎,口吐人言,鸣叫不休,音声清脆,态甚亲驯。鲁孝急难关心,惟恐姑茫受了伤害。又急于寻找乃兄下落,不顾得向道人说话,先往姑茫身侧赶去。目光到处,见姑茫蹲伏在地,形态萎缩,好似十分害怕,这等胆怯,从未见过,疑是吃了亏,已是忿急,扑上身去,开口便问:“我哥哥呢?”姑茫好似怕极,噤不敢声,只把目光射向洞顶,鲁孝忙即仰望,原来那洞深只三丈,并连崖前突石在内,却是横宽,被擒人兽全被挡住。洞外林木森森,景本幽晦,因当日落黄昏之际,外面光景比平时较为清明,内里反更黑暗,加上阳光晃眼,望去暗沉沉的,休说被擒人兽,上来连道人也未看出。这时发现姑茫委顿可怜,心中有气。再顺兽目仰望,才看出乃兄勿恶被两个青色光圈分两头套住了脚,身子悬空吊向上面,目望自己,满面悲愤之容,也和姑茫一样,不知何故不能说话。鲁孝越发怒火上升,只顾气忿,更不再有顾忌,飞身纵起,取出神梭,想将那两圈青光破去。因知此宝近来已能随心运用,不致误伤,光圈又大,本想一下便可震破。哪知一溜宝光过处,青光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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