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跟了他一辈子,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江义心里所想,他静静等了片刻,就听江义吩咐:“把手上的银票和银子都收拾好,半夜就走,先出城再做打算,记住这件事不要对外人提起,你知我知,再告诉夫人和少爷,知道的人越少我们越安全。”
“唉,您放心。”
江现离离开后直接去了郑成乾那儿,他回京这么久从没露过面,生意上的事照常由二掌柜出面打理,一进门管家就忙递上了茶水,惊讶地看了他几眼。
“成乾呢?”
别人探究的目光见怪不怪了,毕竟一年多没来过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要恍惚,管家凝神收敛了眼神,略显尴尬回:“少爷去药铺了,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还请您等一会儿。”
江现离知道这个弟弟一门心思扑在杨芪身上,现在身子已经快八个月了还日日去坐诊,郑成乾担心得紧又不敢太多干预,只能勤跑到那边照看着,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平安是最重要的。
“无妨,我等一会儿就是了。”
从湖边离开后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如今他和江家只有仇怨没有任何关系,看江义的模样,也活不过多久了,这样最好,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正想着郑成乾嚷嚷着进了门,“三哥,你猜李壹他们截到了啥宝贝?”
江现离侧头问:“当初我送的那批货?”
郑成乾拍了几个巴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比划着,“你也猜的太准了,幸亏三哥你思虑周全,江卫是草包,他身边那个护卫可算个高手,我们的人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冀州的地界,果然那几个人是去处理那些东西了,我们做了一回黄雀,已经把东西带回来了。”
“办的不错。”江现离眼里带了笑,了解事情原委后问道:“人呢,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按你的要求关起来了,等时机合适把他送到官府,就没咱们的事儿了,我哥会好好照顾他的。”
郑成乾高兴极了,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特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巴不得那护卫现在就在他面前受刑。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郑成州叉着腰进门先灌了一口茶,身上绕着凉气,紧挨着江现离坐下了。
“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不仅是江现离,郑成乾也惊讶一瞬,“这些日子你和爹不是忙得都不回家了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喝茶?”
郑成州并未急着作答,江现离却注意到他还穿着官服,头发有些凌乱,冷硬的脸看上去颇为憔悴,想必是正在处理公务忙里偷闲才能出来一会儿。
郑成州呼了一口气,抬头松松领口,仿佛一直紧绷着出来后才得了片刻喘息,“最近案子多,人手不够,别提了,你们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他也不想再提公务,转而问江现离,“见到江义了?这老家伙可有向你忏悔?”
提到这件事郑成乾又来了兴致,凑近二人想听个热闹,江现离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猜他现在正忙着收拾家当连夜跑路呢。”
听起来是个玩笑话,郑成乾嘀咕了一句:“还真说不准,我们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了,说不定半夜能抓个正着。”
江现离眉头微蹙,顿了顿说道:“江义想带一家人走,可张水儿母子不见得会听他的,家里的那些银子不知会落到谁手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要遭报应了,他们才怕了。”
郑成州得知都在他们计划内才放心,拍拍他的肩道:“有事就来找我,我爹交待过过几日你和周禾抽空去一趟,他想见见周禾和柳儿。”
江现离应下了,门外也响起了下属的提醒,“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郑成州闭了闭眼,又灌了一杯茶,郑成乾朝门外看了一眼转身撇撇嘴,忍不住劝道:“大哥,你和爹都是大忙人,公务再多也要回家啊,朝廷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转了,何况大嫂都有身孕了,你得多在身旁照顾啊,你看我日日去杨芪……”
他本想好意提醒大哥,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了,郑成乾吓了一跳,手上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嗷嗷了两声,“大哥,您赶紧忙去吧,我不说了!”
“你说安宁怎么了?”
郑成州头一次听不懂弟弟的话,只这么片刻功夫,心里起起落落的,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又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声音颤抖一字一句问:“你说安宁有身孕了?”
郑府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卧房内更是静得出奇,安宁坐在床沿不停地抚摸着那只做好的虎头帽,动作轻柔的像是手中捧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不知看了多久,安宁才回过神,把它放进了身旁的包袱里。
自从那日在杨芪那里得知自己又身孕了,一颗心七上八下静不下来,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府中的,只是所有的希望都在听到书房里的那些话后破灭了。
郑成州和父亲说他不喜欢孩子,更不想要,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反正三弟已经有了后代,在他这儿老爷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后边的话具体说了什么安宁已经听不见了,五脏六腑像被重重捶了一拳,泛着激烈的疼痛,一瞬间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知到了爹爹的情绪,针扎似的疼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