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站在音乐厅后门与前厅的连廊处,后门出去就是巨大的草坪和湖泊,连廊一侧连接着一条安静的走廊,走廊两侧大概各有十几个房间,池越问音乐厅负责人这些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翻译还未开口,池越做了制止的手势,他英文极好,虽然音乐厅负责人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本国口音,池越仍然不需要翻译浪费时间。
唐湉在池越身旁小声补充道:“每个房间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找到策哥。”
池越轻微蹙着眉,走向第一个房间推开门。
房间里面一目了然,是堆放整齐的各类乐谱,音乐厅负责人在池越身后解释道:“这些房间基本是储物用途,为了搬运方便,大多都没上锁。”
池越问:“有杂物间吗?”
负责人点头,指向连廊尽头。
池越大步走了过去。
池越推了一下,门从里面锁住了,唐湉面色一沉,急道:“我们检查的时候这扇门并没有上锁!这间屋子确实是杂物间,当时我推开门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就离开了,着急去另外的……”
没等唐湉说完,池越便抬腿踹门,池越的力气很大,但一脚踹过去后,厚重的木门居然纹丝不动。
池越转过身助跑了几步,飞身踹向木门,木门被撞击得霍开一条缝隙,池越连着踹了十几下,每一下都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音乐厅负责人面色煞白地看着池越,显然是被池越前一秒还礼貌得体,后一秒却阴鸷狠戾的巨大反差给震惊到了。
巨大的踹门声,一声接一声落到唐湉心口,唐湉的心愈加沉郁。
门终于被踹开了,池越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很黑,空气里有刺鼻的烟味,整个杂物间除了堆放在角落的置物架和堆积在墙角的纸箱,并没有许策的身影。
池越拍开灯,双眼在越来越浓的烟雾中熏得赤红,他大步走到置物架后,见到乱七八糟的纸箱后面还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浓烟正是从那扇门里飘出来的。
唐湉反应极快地走出杂物间,让范星澜拦住剧组和音乐厅的工作人员不要进来,他转过身,迅速地关上了被池越踹坏的杂物间木门。
池越一刻都没有犹豫,动作利落地踹开杂物间的内门,铺天盖地的浓烟滚了出来,池越让唐湉守在外间,一个人走了进去。
唐湉听到一个年轻女性怪异的笑声,有点像格蕾丝的声音,然而下一秒,女人的笑声骤然停顿住,唐湉听到有重物撞到墙上的声音。
唐湉紧张地看着不时有烟雾窜出来的小门,也许只有半分钟,也许有两三分钟,唐湉看到池越抱着许策走了出来。
许策身上盖着池越的外套,大半张脸掩在衣服里,鸦青色的睫毛软塌塌地覆在脸颊上,将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衬得愈加苍白透明。
池越的面容很冷静,手臂上却凸起了极其明显的青筋,他交代唐湉,“先去医院,外面清场了吗?”
唐湉目眦欲裂,先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动作很轻地将池越的外套拉上来一些,把许策的整张脸遮好,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音乐厅内只有工作人员,外围没有清场,从后门走,坐你的车。”
池越永远不想回想起他见到许策时的情形,杂物间的小隔间内浓烟滚滚,许策被人绑在椅子上,垂着头阖着眼,面色苍白,毫无生气,浅色的衣服上血迹斑驳。
池越不由地闭了闭眼,只觉整个后背冷到发疼,四肢百骸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悉数抽尽。
那个发疯的女人一边烧着许策的海报和照片,一边嘶声竭力地喊道:“许策,你装什么死!把眼睛给我睁开!我要钱!马上给我钱!否则我每天都把你的照片烧给任志丘,让他阴魂不散地缠着你,让你永无宁日!听到没有!给我钱!哈哈哈哈……给我钱!”可怖的笑声在翻飞的吐着火舌的海报和滚滚浓烟中显得诡异无比。
池越满身戾气地走向女人,将她从地上一把拽起来,猛地往墙上砸过去,女人的身体被大力地撞向墙壁然后摔倒在地,瞬间没了声音。
池越下手极重,丝毫不关心对方是死是活。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许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摧心剖肝的剧痛。
滚烫的眼泪从池越赤红的眼眶处跌落下来。
池越解开绑在许策身上的绳索时,双手抖得厉害,生怕多用一分力,会让许策更痛。
池越动作很轻地把许策抱进怀里,许策的身体很柔软,轻得像片羽毛。
池越小心地将许策的头靠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许策的头发和额头柔软地贴在池越脖颈处,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只能在池越怀里才能感到心安的人。
司机驱车赶往医院的路上,池越一直抱着许策,许策一动未动地阖着眼,手臂从盖在身上的外套下滑了出去,上面有明显的被捆绑后留下的深红色印记,池越的眼眶灼烧得厉害,他把许策的手臂很轻地拢进外套里,掩耳盗铃般遮挡住那些让他难以承受的,肝胆俱裂的伤痕。
到了医院,自许策离开了池越的怀抱,无论是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还是在单人病房的病床上,身体一直不间断地出冷汗,额头的冷汗洇湿了鬓角,胸口、背脊的冷汗湿透了衣服,池越一直守在许策身边,用干燥柔软的毛巾一次一次地帮他擦干,冷汗又一次一次地重新浸透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