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一个抓握不稳,差点落入黑色怪物群中,他连忙用左手抓住飞檐,再向右手看去,如同许多次噩梦中出现的场景一样,他的右臂竟不翼而飞。顾不得许多,郑到手脚并用,爬上摘星楼顶部,四周不断有黑色人影逼近,无数双手要将他抓住撕碎。
郑到拳来腿往,闪转腾挪,也只有苦苦支撑,不知过了,连他也感到累了,目光所及尽是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看不到一点希望。他麻木的做出动作,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幻境,他就是醒不过来了。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与折磨。
正在他绝望不已时,浓稠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一点光亮,好像有人用尽全力也要来救他,将他拉出来,在重重包围外,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在让他不要放弃。
“不要平庸的死去。”
郑到感到鼻子一酸,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什么发光的东西越来越近,好似夜空中的银色流星。他伸出右手将其接住,正是破邪剑。
郑到运转破邪,许多剑招无师自通,将黑暗斩出一条条裂隙,金线纵横交错,来再多的黑影,也挡不住破邪的剑芒。他终于冲出黑暗,站在楼顶望去,汴京城的景象收入眼底,那些被黑暗包围的渺小灯光忽闪,好似那些弱小凡人的呼吸。
郑到喘息片刻,感觉自己的剑道造诣似乎更上一层,就将神识沉入识海,再度练剑。
一夜很快就过去,他再次来到靡清宫,此时天还未全亮,刘白二人在门口依依惜别,刘铁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再没有之前的麻木疲惫,脸也洗净,头发也整理的井井有条,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坎肩。
有人关心与没人关心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的。郑到静静地望了他们一会,刘铁丹走了过来,提着一个包袱,能看出那股萦绕在脸上的高兴气。
他说到:“郑先生久等了。”
“没关系,还早,可以多聊会,挺好的。”
“不用了,等蛮族退兵,就一切都好了。”刘铁丹说后,将手中包袱递给郑到:“郑先生,我知道您不怕冷,但这是芷晴亲手做的,一件披肩,穿上挡挡风也好。”
郑到接过,笑道:“我怎么不怕冷,这东西正好。”说完他已经穿好了,是一件黑狐绒的披肩比披风短一点,上用银线绣着竹子,不仅柔和舒适,确实也很适合郑到,白芷晴的手艺相当不错。
两人回去城防途中,却意外的没有一句话,将要抵达时,刘铁丹才开口问:“郑先生我们能赢吗?”
毕竟郑到昨晚作出那样的诗,要说两人一点也没有猜到,根本是不可能的。郑到认真看着他,不再隐瞒:“外面还有很多和我一样会法术的人,而且他们已经盯上了我,我恐怕不能再陪你们坚持。”
刘铁丹表情凝固,一时不知说什么。毕竟是郑到带他们进来的,如今郑到要丢下他们了吗,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郑到,他早被打死在大牢里了,哪里还有今日,自己也怪不了他。
郑到继续说:“你服用了我的丹药,已经与凡人历史上最强的猛将武力相差无几,你可以在营中挑选一些好手,趁乱突围出去,倒时你还能保住性命。”
“那芷晴怎么办?汴京这么多百姓怎么办?剩下的守城将士怎么办?”
“救不了他们的,郡主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起突围。你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铁丹沉思良久:“我这几日在军中认识了许多人,有一个小孩只有十二岁叫小豆子,他家里有两个姐姐和一个母亲,十五天前他为了拦住一个爬上城墙的蛮兵被劈成两半了;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我们都叫他秀才,他与青梅竹马刚成亲,六天前他从城墙上扑出去与几个蛮兵一起摔死了;还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田,他从小生长在汴京,三天前他抱着桐油去烧毁攻城车,把自己点燃活活烧死了……”
郑到打断他:“他们都跟你没关系,知道吗?在乱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刘铁丹似乎看开了,神情平静:“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镖师的,做镖师信义是最重要的,我跟他们说,我一定会守住这座城池,我跟很多人都说过,我跟芷晴也说过,我怎么能逃走呢?”
郑到无话可说。
刘铁丹道:“郑先生请您再帮我最后一回吧,那丹药您再给我一枚,来世我一定报答您。”
“我说过,再用你会死的。”
“我知道。”
郑到不知为何,真是不愿意看着他去死,或许他在他身上看见了陆扬名的影子,如果是陆扬名在这里也一定不会逃吧。
最终郑到将丹药给他,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刘铁丹告别道:“郑先生,您是好人,希望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郑到告辞,而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汴京城中,天空落下纷纷小雪,走着走着,他看见茶楼有人说书,说得是一篇新故事,剑侠除魔,乃是安州一带传来的。
郑到靠在门口听了大半日,他将披肩收入妙手空空,再度走入地宫,来到大司命面前。
与此同时,黑压压的蛮军也从远处显现,总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