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五大家族只剩下一人,张成岭就是再笨,也听出了蝎子话里暗指的人是谁,那一瞬间,他心跳停下了,怒吼道:“你胡说!那不可能!”
周子舒仰头沉声道:“小鬼,想成大道,非心志坚定不可,你想明白的事,不必自欺欺人,觉得他放屁,自然也可以左耳进右耳出。”
他说着,也不见怎么动作,人影一晃,便到了曹蔚宁身边,顺手取下他的剑,一伸手扔了上去,说道:“接着,你不是要和顾湘他们走么,若你能杀了那个白脸的假丫头,我便答应放你去。”
张成岭飞身接过曹蔚宁的剑,“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大喝一声,再不迟疑,一剑向那美貌少年砍去。
他这简直是在把曹蔚宁的剑当金丝大环刀使,那一瞬间,竟有种大开大合,力压千钧的架势——没有人教过他这个。
那美貌少年一惊,慌了神,胡乱一格,往后一错——他一只脚竟是微微跛着,平时看不出,这时退得急了,才显现出来,蝎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张成岭自然也瞧见了他的脚,目光忽然一凝,脸上竟冒出一股子狰狞地恨意来,直直劈下。
竟将那少年从脸到胸口一字划开。
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张成岭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蝎子,问道:“你说,是赵伯伯。”
赵敬一路带着他到洞庭,那些毒蝎子的杀手才慢慢冒出来——赵敬当时为什么那样轻易地就让来路不明的周子舒带走他?
因为离了他身边,才好真正下杀手。
当年的知情人全已经死光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赵敬,为武林正道受伤,眼下德高望重,风光无两——
这便是真相了。
第六十七章 分道
那美貌少年并没有死,张成岭毕竟从未伤过人,下手虽狠,到底有片刻犹豫,只是在对方身上留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蝎子看着张成岭,奇异地笑了一下,喃喃地说道:“世上就是有人有那么好的运气,好孩子,你前途不可估量。”
他说完,弯下腰,附身瞅着倒在地上的美貌少年,那少年身体抽动着,看着蝎子,脸上露出挣扎的渴望,蝎子轻轻地捏起他的下巴,摇头道:“可惜,脸毁了。”
说完,手上忽然发力,那少年脖子一歪,呈现了一个不自然地弧度,被他掐死了。
蝎子看也没看他的尸体一眼,对几个人点点头,带着他的毒蝎们转身走了。
张成岭手中握着带血的剑,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好像浑身都在发抖。
曹蔚宁试探着走过去,将自己的剑从他手里接过来,把血弄干净,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少年的尸体,然后拍拍张成岭的肩膀,说道:“这个……其实我们都挺意外的,我瞧他也不像好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他好像为了找后援似的抬头望去,却见高小怜呆若木鸡,顾湘若有所思,另外两个人……分明是一副心里早有数的模样。
曹蔚宁就想起那日高小怜诉说遭遇的时候,周子舒回温客行问的时候说过的那一句,“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么一个,输赢已见”。
输赢……已见?他不禁暗自打了个寒噤,原来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原来……
张成岭突然抬起头,对周子舒说道:“师父,我想起那日那个全身裹着黑衣,逼问我爹的人是什么模样了,我刚刚……刚刚……”
他转过头,目光落到少年的尸体上,喉头一动,却是抖得更厉害了,抬起手来,微微踮起脚,说道:“他有……这么高,肩膀很宽,一只脚……一只脚也是轻易看不大出来,可追我的时候,走得急了,是有些跛的,像他一样——就是那个人,重伤了李伯伯,他……他……”
顾湘“啊”地一声小声惊叫出来,一只手捂住嘴,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快要瞪出来了,简直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
温客行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抬起一只没有染上人血的手,摸摸张成岭的头,点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透过夜色,看向了很远的地方,脸上竟奇异地带上了一丝笑意,像是疲惫的旅人,走过千山万水之后,终于得以窥视到宿命的真面目一样,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讥讽,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释然和平静。
顾湘慢慢地放下手,轻声道:“主人……”
温客行抬起手止住她,说道:“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件事从今以后,和你再没关系了,明日你该去找叶白衣去找叶白衣,我自然不会欠着你的嫁妆,便不要回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