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王爷把自己锁在书房三天三夜?”心,痛得好像被人用刀使劲划了一个口子。眼泪已经泊泊的往下坠。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怎么可以?
翠儿也跟着掉泪,哭着道:“整整三天三夜,便是连一口水也不肯喝。奴婢与觅兰同小顺子、小贤子在书房外跪了大半日,求了大半日,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急得小顺子都准备不要性命,让人把门撞开了。若不是觅兰提起福晋……奴婢真不敢往下想。”
我疑惑,带着浓重的鼻音问:“提起我?”
翠儿连连点头,道:“觅兰说,福晋这样自请入宫必定是有苦衷的。皇上虽说要彻查,还福晋清白,但在福晋心中,自然更希望能替福晋洗脱罪名的人是王爷。觅兰刚一说完,书房里便有器皿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奴婢当时吓得直冒冷汗,觅兰说这样不分尊卑轻重的话,必定将王爷气极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子,王爷竟开了房门走出来,瞧也没瞧咱们一眼,便让人打发我们回了。”
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阮暨岑,他会因为觅兰一句不分尊卑的话而如此动怒吗?我是他的妻子,受了冤屈却要靠着别的男人来替我洗脱。对他而言,是何等大的侮辱。他是在气自己吗?他明知道是谁做的,他明明知道的。
思及此,竟是唏嘘不已,举袖拭泪。
翠儿见我伤心,慌忙拉住我的袖子道:“福晋不要难过了,王爷自那日起便再没有做伤害自己身子的事情来。最近一次来咱们院子,奴婢见着王爷也只是消瘦了些。”
我看一眼觅兰,道:“王爷经常过来吗?”
觅兰点点头,“但凡有空,王爷便过来。既不说话,也不让奴婢们伺候,只是静静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一次,该是用膳的时辰,奴婢进屋瞧见王爷正拿着前些日子差人给福晋送来的羊脂白玉笛怔怔出神。”觅兰微微踌躇道:“王爷嘴上虽不说,但奴婢看得出他真的很念着福晋。王爷独自在内殿思念福晋时落寞的神色,奴婢见着都不忍心。”
心下不着痕迹的激起一丝凄凉之感,羊脂白玉笛……岑,拿着它你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觅兰思索片刻,咬一咬牙道:“杜公公虽说是皇上特意准了奴婢进宫来伺候福晋,但若不是有王爷有心安排,皇上如何能传口谕,专指了让奴婢与翠儿一同入宫呢?奴婢猜想,许是王爷担心福晋身边没有贴己的人伺候,才刻意向皇上请了旨吧。”
我微微张了张嘴,想开口,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觅兰自随身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封平展的信件,小心递给我,“这是临来时,王爷嘱咐奴婢交给您的。”
我接过信件,颤抖着仔细撕开,才一看完,眼中的泪一点点濡湿了纸片。
只觉得有一层雾气蒙了眼睛,然而一个个笔法秀逸却不失苍劲有力的字却显得出奇的清晰:尚记得中秋之日芸儿莺莺吟之,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夜夜花月浓,拥被听啼夕。郎侬情切时,同心至白首。锦瑟春琴奏,伊人伫凝眸。落音击涟漪,妙韵记心头。倩影梦寐求,为卿人消瘦。采彼红豆思,解君相忆愁。楼角滴露垂,湖波柳影碎。锁窗贵枝蕊,投影残烛灯下酡颜醉。锦鸳互枕偎,牡丹娇颜媚。扬风衣袂吹,怀中束发挽结同心对。并蒂白莲、菡萏、绕戏、颈鸳、相许流年。青琐月满,绿绮鸣弦。红烛共剪,三生结缘。芸儿,锦鸳互枕偎,同心至白首。岑的心意从未变过,只愿与你红烛共剪,三生结缘。
我阖下双目,心中喃喃自道:锦鸳互枕偎,同心至白首。岑的心意从未变过,只愿与你红烛共剪,三生结缘……
岑,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芸儿,亦是如此……
卷二 第一百零九章花恼
第一百零九章花恼
三月里,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院子里植的新花已经开了不少,盈风吐香,甚是令人心旷神怡。这日下午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水,偶尔有薰暖的和风微微吹过,拂落了身侧那一树繁密的杏花,轻薄的花瓣点点的飘落到我身上,若不仔细去看,像极了缎地上精巧的绣花。
我独自坐在转角处的石廊上,捧着小盅正喂迎香而来的雀鸟。方将谷食抛出,便被探着脑袋等食的鸟儿一哄而至抢得干净。我见小盅里的谷食已经不多,便让觅兰再去取些来。觅兰方走两步,便听见有急切的脚步声逼近,翠儿满面笑容走过来道:“福晋,前院的两株西府海棠绽了好几个花苞,可好看了”
我放下手里的小盅,欢喜道:“果真接花苞了么?现在才三月初,岂不是比往年早了许多?快带我一同去瞧瞧。”说着便与翠儿一同往前院去。
刚至前院,便见着几个宫人正围在海棠笑语连连。佳芮瞧见我来,一脸喜气道:“方才小路子循例浇水,却见着两株海棠竟在昨儿个夜里接了花苞。”
我走过去,果然碧绿枝叶间有几星花蕾红艳,似胭脂颜色粉而不俗,煞是好看。我轻轻一吸气,花虽未开,却有幽香隐隐扑鼻。
我笑道:“不愧为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果真是海棠中的极品。”再含笑看小路子,“也亏了你平日勤劳,今儿个叫佳芮吩咐厨房多添两道好菜,也算犒赏你的。”
小路子立即接口道:“奴才不敢居功,都是皇上惦着咱们长春宫,花房的人才来得勤。”他抬手指一指东角处,脸上有些得色,“其它宫里的株樱花早就谢了,就咱们这里的还开得好。昨儿个路经粹莺宫,就瞧见骊嫔娘娘正训斥花房的管事不上心呢。”
佳芮看我一眼,正了脸色道:“就你话多,娘娘也是咱们做奴才的能背后议论的?被人听了去,当心挨板子。”
小路子急道:“奴才哪里敢议论娘娘,只是觉得皇上重视咱们长春宫,在其他奴才面前也能抬得起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