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平静的隐忍,即便自己肚子被人捅了一刀,他在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自己能不能回学校考试,这种认真学习的端正态度让柚柚惊呆了,她回想自己是不爱去学校也不爱与人来往的,看裴铮的表情便多了点小敬佩在里头。kunnoils
而且那一刀说是还不轻,他居然能这么快就醒过来,甚至能完整开口说话,可见此人意志力有多么强大。
因为他鼻青脸肿,显然挨过一阵毒打,又是裴洪生的独子,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孟执右还是联系上了裴家,裴洪生很重视这个儿子,毕竟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真是万贯家财都要落到兄弟手上,这让自私贪婪的他如何能忍?
见儿子被打成这样,险些小命不保,裴洪生一到医院就怒色冲冲大发雷霆,摆足了架子。
柚柚被哥哥搂着肩膀,倒不是很怕,只是她觉得裴洪生有些面熟,可这人她也是今日才听说,为什么会觉得面熟?
裴洪生是个年过不惑却仍旧保养得宜的美大叔,虽说比起狐狸爸爸还不及,但柚柚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她努力想了想,想不起来,因此愈发盯着裴洪生看。
裴洪生不认识柚柚,显然以他的品行还不够格让他出现在柚柚的生日会上,但这小姑娘太漂亮,一眼便看见,更何况宋星延与宋清鹤并不陌生。
于是也收起那副跋扈,转而像是一位脾气温和的世伯:“星延,清鹤,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得知是兄弟俩把裴铮送来医院时,更是笑意满满,说他不在乎儿子,却又得知消息立刻跑来,说他在乎儿子,却又一见宋家兄弟只顾寒暄,全然不问裴铮的情况。
柚柚很熟悉这样的表现,人们对好用的、有用的工具便是如此,很重要,但是没什么感情。
她不免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裴铮,少年已经清醒,正用无比平静地眼神往这边看,与柚柚对视时,那双眼眸仍旧平淡的像是波澜不起的死水,透着温顺、平和,以及藏在这份表象下的深沉暗涌。
凶兽永远不会被驯服,它的臣服只是伪装,只要得到一点点机会,它就会撕烂“主人”的喉咙。
“裴叔叔。”
裴洪生笑容愈深,他是典型的面甜心苦,对外人从来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多亏执右你给我打电话,否则我都不知道裴铮出了事,我可得多谢你,改天,少不得上门跟老爷子说两声。”
孟执右对裴洪生笑得无比温和礼貌:“裴叔叔客气了,病人已经醒了,裴叔叔要进去看看他吗?只要不大声吵到他就没关系。”
裴洪生笑着点头:“那我先进去了,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星延清鹤吃了吗?”
柚柚不喜欢这个裴叔叔,都是爸爸,这是让她讨厌的那种爸爸。
“不用了裴叔叔,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宋星延淡淡地说。
裴洪生一点都没有被小辈下了面子的不满,朝他们点了下头便走了进去,宋清鹤当时不仅打了120还报了警,但稀奇的是,当警察要给裴铮做笔录时,同样待在病房里的裴洪生却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件事,甚至说这只是个意外,裴铮根本没看清楚捅他的人是谁,是素不相识的人,可能是裴铮太张扬,所以被人盯上了。
裴铮全程面色淡漠,警察们面面相觑,问裴铮:“同学,你确定……是这样的吗?”
裴洪生不着痕迹地看了裴铮一眼,裴铮嗯了一声,宛如一座不动的山:“是。”
这就匪夷所思了,说起来从柚柚等人发现裴铮开始,他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对谁袭击了自己也是绝口不提,裴洪生明明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儿子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居然想要压下来不张扬,甚至对着警察都不说实话,即便他表现的很隐晦,可还是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几乎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和稀泥,想必调出了现场监控,这件事也要不了了之,裴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裴洪生对如此识时务的儿子非常满意,他很敷衍地叮嘱了两句,让裴铮好好休息,之后便没多做停留,又邀请了一遍宋家兄妹与孟执右,奈何柚柚他们说下午有考试,孟执右说待会儿要跟着导师做手术,总之全没空,裴洪生才笑着离开。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柚柚有一次在家里不小心磕到头,脑门鼓起一块包,爸爸心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每天亲自给柚柚抹药,直到那块包消退了才露出笑容。
朱富贵对柚柚不好,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爸爸;朱富贵对朱招娣不好,是因为朱招娣不是儿子;可裴洪生明明是裴铮的秦爸爸,裴铮还是儿子,他为什么也一点都不爱他?
裴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裴洪生的来去他都不在乎,他像是一只听话的提线木偶,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主人意愿的事情。
柚柚在裴铮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从那个村子逃走之前,柚柚也非常听话、乖巧,但最后,她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
当这个人拥有足够反抗的力量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柚柚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她无比期待。
讨人厌的、不懂得爱自己的小孩的爸爸,果然还是去死好了。
此时此刻,坐在车上的裴洪生狠狠打了个喷嚏,他倒是没多想,只是皱起眉头,想起那又给自己惹事的几个侄子,眼底闪过厌恶的情绪,如果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免得公司股价暴跌,他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好在裴铮没出什么大事,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是了。
截至目前,他都对这个十七岁才接到帝都来的儿子很满意,乖巧、听话、聪明,最重要的是,对他这个父亲还有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