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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1页)

任独行问道:“听说是老油子先向大师下的战书,只怕其中还须商量?”大悲于他有恩,他不能不为他多想。

大悲道:“我知道。所以才把决战地点选在洞庭湖。水月轩虽然败落了,金师兄落草为寇,却有了这八百里洞庭水域,成为而今唯一能与梁山烟霞岭鼎足而三的一方势力。我常常私下里想,金师兄当年与老油子反目,绝不会仅仅是因为意见相左,当年他一念之差逐走了我,等他静下心来是必定会明白的,他也是个重义之人,意见相左只不过是个为师父清理门户的由头而已。老油子胸无气度,怕是只做夺权看吧。三个人都是当事人,大师兄与我二人都有矛盾,绝无偏向,碍于面子也绝不会害我二人,选在洞庭决战,他没理由拒绝,唯一的问题是他究竟会出什么招?”

“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啊,大师还是提防些的好。”他想不通老油子究竟在想什么。

大悲道:“本来我估摸着他可能会在白鹤庄出现,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结果他竟音讯全无,现下想来,想必是去洞庭向金师兄游说去了,呵呵。”

“大师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大悲笑道:“担心又有何用?师兄若是嘴巴可以说服的,当年我又怎会被逐出门墙?”

这金尚志真会如此固执?任独行只能苦笑道:“即便如此,只怕届时平天下还要插手进来,那便不好办了。”

“选中洞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此。对我二人而言,洞庭是个中立之地,无论是八大派还是天龙帮都插手不来,平天下不干预便罢若是执意插手,金师兄不会放过他的,师兄的身手姑且不说,那洞庭湖多少人众可不比蜀川绿林道人少,若再和八大派联手,那天龙帮可就覆灭在即了。”

任独行心中一动,说道:“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应该知会大师一声,一两年内天龙帮当有变故,大师可否晓谕各派暂缓围攻魔教教众,尤其是那个枯木,也免得不必要的伤亡。”

大悲不解,任独行便将跟枯木结盟一事告诉了他,大悲沉思片刻道:“如此最好,天龙帮现在行踪隐秘,围攻本就行之不通,只是这样一来,难为你了。”

任独行道:“他害得我在白鹤庄上杀了师剑铭,此仇我永世不忘。”

大悲道:“施主好自为之吧,千万不可操之过急。贫僧打算望洞庭走一遭,咱们这便分手吧。”

“大师且慢,独行有一事相询,那日那个店铺掌柜的儿子,你可还记得?”

大悲愣了片刻,忽然笑道:“自然记得,差点被你杀掉嘛,他现在在我少林呢,放心吧。呵呵。”言罢诵经而去。

钟离梦见大悲离开,对任独行道:“大哥真的心意已决?”

任独行露出个微笑道:“嗯,我已经觉得累了。等明年君山事了,我报了大悲的恩情,便退隐山林。这江湖我是不想再呆了。”钟离梦开心道:“那我要跟着你,不许反对。”任独行道:“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反对呢,呵呵。”

大悲的声音忽然再次由林内小径传出:“任施主,善自为之,老僧去也!”

任独行望着大悲离去的方向,知道直到此时他才确信自己了无恋栈之意,不禁有些悲哀。在正道,大悲算是最为开明的了,连他都对自己有所怀疑,其余各派岂不更甚!刚才的决定会否草率了?

钟离梦心下也掀起了一股莫名的忧惧,说不清楚。

第二章 好梦成真亦醒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任独行这回算是有切身体验了,西荡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二人此时正居身于剑阁一角,上对寒风下临无地,巴掌大一块空间,刚好容身。任独行找些柴火就地生起篝火。钟离梦能够见他望着火光发呆,问道:“想什么呢?”

任独行叹口气,望着夜色下的悬崖峭壁,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蜀道虽难,人生路却更加难了。”

钟离梦大家出身自然知道这两句的出处,心中一颤,道:“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大哥应该不是厌倦江湖,而是心灰意冷,不知该何去何从吧?”

任独行拨弄着火堆,火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良久叹道:“也许吧。心如死水,波澜不起。我也是自作自受啊,害人害己而已。”

“大哥的确是变了呢,自从白鹤庄脱困,这一路行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已经死过一次,想要不变,谈何容易?”

钟离梦低了头,道:“不管你怎么变,你始终是你,我最喜欢的大哥。”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她虽然不愿意再看到任独行白鹤庄上的疯狂却也不想见他他现在这般的软弱,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天上划过一颗流星,任独行长叹了一声。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钟离梦呓语道,“上天不会薄待我们的。”

任独行只能笑笑,道:“但愿吧!”

二人自此在剑阁定居。任独行在一处背风的宽阔所在搭建了一座茅屋,左右两间,二人各处一室。那一夜在白鹤庄山洞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再提。钟离梦更是刻意回避,但凡与白鹤庄有关的事情,在任独行面前一概绝口不提。

此后,每当白天,任独行便攀上一处危崖,在崖巅盘膝而坐,双目似闭未闭,气息也似有似无,有好几次钟离梦都疑心他是不是死了,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总会慢慢下来。晚上两人便坐在屋前看看夜景说说闲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倒也祥和安逸,钟离梦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对任独行也逐渐放下心来。她从来没有过问他每天在崖顶想些什么,没有必要,不管他想多久,她都会这样一直陪着他,哪怕他永远想不明白。也许在心底她也是希望他永远不要想明白,想明白了,这生活怕也就到头了……

转眼间,夏尽秋至,冬去春来,二人已经在这里住了数月。这天下午,任独行去远处市镇购买所需物品,回来时不见钟离梦,便又攀上了那处高崖。夕阳落幕,钟离梦洗好衣服,回到草屋,不见任独行,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下来,抬头望去,现在他却仍然端坐崖巅,心弦一颤,莫非快想通了?做好晚饭,明月东升,任独行仍旧没有下来的意思。钟离梦料想他是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打扰,坐在屋前,呆呆看着远处崖巅上他的侧影。月至中天,钟离梦倚臂而睡,任独行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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