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烽火永远是淬炼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
要么浴火重生,要么化为灰烬。
在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滚烫的血浇在她脸上时,世界变成了血红,分不清是谁的断臂残肢,是谁在耳边嘶吼哀嚎,血腥味充斥她所有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嘶喊声停了,“我们胜了吗?”
“我们胜了。”
蓐收扶住她发抖的手臂,身上是未凝固的鲜血,顺着盔甲往下滴着,杀气未曾完全收敛,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仿若修罗。
阿念看着他,又缓缓环顾四周,嗓音干涩。
“我们胜了吗?”
蓐收望了一眼,平静的几乎冷漠,“胜了。”
西炎军队退去,有人正不断穿梭在战场中抢救伤者,为战友收殓尸体,有些尸体捡不起来的,就地一裹,真正的马革裹尸还。
其中还有西炎的人,等他们走了,一样有人来收尸。
“胜利只会是一时,没有永远不变的胜利。”
胜或是败,都建立在白骨累累上。
“怎么才会结束?”
蓐收难得沉默了,怎么样才会结束战争?
天下归一吗?
“只要人有欲望,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牵扯的实在太深了。
“远的我们管不了,只用在意当下的人便好。”
战后不是什么事都没了,还有一堆的事要做,蓐收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带着阿念一一处理,把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做,又需要注意什么,都掰碎了讲给她听。
清点伤亡,处理战场,安抚伤者,统计军功,分析战局。
不一定要事事亲力亲为,但要心中有数。
如此方能在战时指挥若定。
这些对阿念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她努力的去记他说的每一句话,重重点头。
人的精力有限,忙碌会让人忘了很多事。
下了战场,洗干净身上的血肉后,血腥味依然在阿念鼻尖挥之不去。
她是王姬,不能在将士们面前表露出什么,一直在忍着那种难受,这会儿压根没时间去难受,只恨自己只有一个脑袋,根本不够用。
这个时候她突然就很羡慕相柳了,他九个脑袋,用都用不完。
蓐收平日里治军严明,不过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将士们生死边缘徘徊一圈,该释放一下心中压力,这也是一种战后疏解之道,只要不触犯军纪,不丢掉警戒心,时刻保持清醒就行。
该松松,该紧紧,是他一贯的御下之风。
这会儿外面正热闹着,帐中只有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