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知错。求您看在臣妇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臣妇一次!”霍青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一直默不作声皇后开口道:“许太医,为世子妃诊脉。”
许太医一直在旁边待命,听了皇后的吩咐,急忙走过去给霍青岚诊脉,半晌后,许太医回禀:“禀陛下和娘娘,世子妃脉如流利,如盘走珠,确是喜脉,已经一月有余。”
法理上,霍青岚犯的不是死罪,明面上又还是镇远侯府世子妃,大齐律令不收监有孕的官家夫人,除非死罪。情理上,镇远侯府也不能让身怀六甲的霍青岚成了下堂妻,否则必定被百姓戳脊梁骨。
霍青岚的这张底牌,直接拧转了原本不利于她的局面。
皇子席上,沈聿宁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淡淡评价:“蠢货。”
沈聿先坐在旁边,以为沈聿宁是在说袁韶蠢,袁韶毕竟是他表兄,沈聿宁这么说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登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也只能斜着眼睛瞪了一眼沈聿宁,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二皇子沈聿行看了一眼沈聿先,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宾客席上,镇远侯府的人脸色都黑如锅底,尤其是袁韶,脸上不见丝毫喜悦之情,周遭温润的气质荡然无存,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戾气。
从霍青岚嫁入侯府以来,他碰霍青岚的次数寥寥可数,若碰了,也会事后喊婆子给她灌下避子药。按太医诊出来的时间来看,恐怕是秋菊宴上那晚留下的种子。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只是一次,竟然就让霍青岚怀上了他的孩子。
孝文帝看向袁显之:“既如此,等世子妃生下孩子后再交由廷尉府处置。至于休妻之事,镇远侯府自行商量即可,只是依朕看来,若刚生下孩子便休妻,恐怕显得镇远侯府过于冷血,惹人非议,爱卿觉得呢?”
“陛下英明,既然是镇远侯府的孩子,阖府众人自然会好好照料,也不会亏待了孩子的生母。”袁显之虽心中不悦,面上的功夫却做得炉火纯青。
“只是,此事可能得委屈霍家小姐了。”皇后颇为怜爱地看了眼霍祈。
孝文帝似乎是才想到这茬,一双精明的眼睛凝视着霍祈:“霍家小姐可有怨?”
霍祈望着不远处的霍青岚,神色虽然有几分仓惶,但嘴角却隐有笑意,恐怕是为着自己死里逃生而欢喜。她心中微叹,收回视线,悠然道:“臣女不怨,谨遵陛下旨意。”
霍青岚虽然要害她,到底也没要了她的性命。孝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女的小小委屈弃大齐的律法和人情于不顾,除了明面上大度一番,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不依不饶只会显得她不通人情世故,惹人非议。
“既如此,就这么办吧。”孝文帝抛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孝文帝话音落下,有人唏嘘,有人暗喜,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不甘。
霍家两姐妹和袁韶那点风流事,大臣们都有所耳闻,只是却没想到,镇远侯世子妃居然心狠到要谋害霍家大小姐,如今竟还能靠着身孕保下一条命。众人见霍祈如此大度,心里只有同情,但除了感慨一番,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今日的祭祀大典,本是一桩祈福法事,最后却演变成了镇远侯府的家务事,简直就是一泡污糟。许是因为前面的岔子,后面的一系列仪式都做得极为敷衍,不一会儿就匆匆了事了。
祭祀大典结束,众人匆匆散去。
宁蕙陪着霍祈回了幄帐,看霍祈一直闷不作声,本想疏解一下她的情绪,可霍祈却说想要自己冷静一下,她也不好多呆,只好先回了自己的幄帐。
外头已经是夕阳西沉,一些小兵正准备燃起篝火烤肉吃。两个丫鬟已经看着霍祈坐在床铺上发了几个时辰的呆,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除了兀自担忧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还是聆风先出声:“姑娘就是想事情,也不应该苦了自己的身子。奴婢去后厨拿些吃的,姑娘先用些饭食吧。”
“你们先用吧,不必等我。我出去透透气,谁都不许跟过来。”霍祈终于开口说话,不过语气有些冷清。
话音未落,霍祈已出了幄帐,沿着幄帐之间的小径朝不远处的东杨谷走去,那是处清幽之地,能让她好好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首先是孝文帝今日的态度。
按理来说,顾及着宁国公府面子,又考虑到镇远侯府对霍青岚弃之如敝屣的态度,依霍青岚今日投毒的行为,孝文帝大可治罪,而不是不痛不痒轻轻放过。毕竟霍青岚怀的又不是皇室中人的孩子,孝文帝何必在意?
她隐隐约约觉得,孝文帝似乎很想维护镇远侯府与霍家二房的这门婚事,虽然她还参不透其中的原委。
其次是崔信的踪迹。
今日整整一天,崔信都未曾露面。对大多数大臣来说,明日是秋日围猎的最后一天,后日必须随孝文帝銮驾返回京师。
崔信作为围猎总驻守,却有些特殊。他本就提前来了十几日,结束后也不会随行回京师,而是留在东雁岭善后。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恐怕得有半个月。若明日还寻不到崔信的踪迹,她这趟东雁岭之行也可算是功亏一篑,营救霍羡也只能另想办法。
霍祈思绪沉沉浮浮,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东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