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这日分外热闹,京师街头巷尾摩肩接踵,酒肆茶坊蒸腾起浓浓烟火气。
这是大齐一年来最重要的节日,代表着辞旧迎新,悲伤不顺都留在过往,希望和光明即将来临。这一日的夜市会一直开到亥时,供百姓们狂欢庆祝,寻常人家都会家人共同出游,凑凑这难得的热闹。
已是暮色时分,宁国公府一家四口已经全部收拾好,候在主院里闲话家常,只待门房将马车牵过来就赶往观前街。
去观前街不为旁的,只因观前街是京师最热闹繁华的所在,舞龙舞狮也好,猜谜解签也罢,什么样稀罕的乐子都能在那儿寻到。
今日霍羡着墨色长袍,显得这位少年将军愈发气宇轩昂。这会子在院子里等马车也没事做,他就打量起了霍祈。
霍祈梳了一个飞仙髻,为了应景,又套了件大红色鎏金百鸟裙,外披一件乳白色兔毛披风,虽是十足的暖和,但看起来也并不笨重。
霍羡颇为骄傲道:“妹妹生得美,就连我这个哥哥看了都自惭形秽。”
“臭小子,你一个大男人和你妹妹比这些作甚?”汪琴在一旁又好笑又好气地说。
霍如海则是笑吟吟地点点头:“祈祈就该多穿红色,整日里穿些青色碧色的,十几岁的姑娘活生生老成了十岁。”
还没等霍祈说话,汪琴白了一眼霍如海道:“她爱穿什么便穿什么吧,哪有这么多的规矩?”
“夫人说得有理。”霍如海拱手道。
几人正说着话斗着嘴,张叔忙不迭地从府门口赶了过来,道:“老爷,夫人,门房已将马车牵到门口了,可以准备走了。”
霍家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直至快要接近观前街,因人潮涌动,街道两侧的摊子也多,硕大的马车便难以再前进,只能堵在半路上。
霍如海掀开马车帘瞅了一眼外面的路况,转头提议道:“不如让张安把马车牵到附近的客栈去停放一下。总归现在已经到了观前街,我们一家四口在街道上走动走动,岂不热闹?”
汪琴和霍氏兄妹自然都是应了,待张叔将马车牵走,一家四口便在观前街闲逛起来。
霍府的护卫一队领头,一队殿后,保护主子的安全。因都着普通常服,刻意掩藏了身份,倒是看不出是护卫和霍家四口是一道的。因为今日人多眼杂,为了方便,也没有带多余的丫鬟。
霍如海和汪琴向来是恩爱夫妻,自是手挽着手走在前头,两人沿途经过一些卖簪子首饰的摊子,也会驻足片刻。若瞧见汪琴感兴趣的,霍如海便吩咐人买下来。虽然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但也图个新鲜。
霍羡和霍祈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霍羡看着这二人的背影,见霍如海夫妇已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开始压低声音道:“妹妹,刘方一事,可与你有关系?”
或许是怕冒犯了霍祈,霍羡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看在霍祈眼里却是十足十的认真。
霍祈心一紧,面上却淡定从容:“大哥这样问,可是我那日也恰巧去了清音阁听戏的缘故?说来也巧,那日唱的戏并非是我喜欢的那出,我略坐坐就走了,至于后来的事,我也不比大哥知道得早。”
“真的?”霍羡皱了皱眉。
“真的。我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做什么呢?”霍祈毫不心虚地摇了摇头。
霍羡面色复杂地看了霍祈一眼。他虽和霍祈分离了三年,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霍祈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那日和霍祈对弈,她的棋路是掩饰不住的杀气腾腾。还有那日在祈居看到炭盆里的碧色衣片,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事后反复揣摩,越往深处想,却是想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确认的真相。
或许京郊怀林的那个女子,真的是霍祈。或许霍祈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肯据实相告。
他这样想着,又见霍祈不欲多言,也就不再逼问,只是叹了口气,侧身拍了拍霍祈的肩膀道:“你还是不肯与我说实话。妹妹,若有人敢欺你,辱你,大哥和爹娘都会为你做主,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