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个秦家不知什么门风,男的个个好吃懒做、啥事不干,女的则是处处占小便宜、搬弄是非,很多人好心好意帮忙,不但得不到感谢,还好几次被反过来赖上了,简直是出了力气还惹了一身骚。
时间长了,村里人看透了这一家子,也就冷了心,再不愿搭理他们。
秦家也不是没有一个好人,起码秦家大儿子的妾室人就很不错,老实又勤快,就是命苦,天天做着一大家子的活儿,却从来不得好,秦家人都看不起她妾室的出身,对她动辄欺辱打骂。
这个妾室就是大伯娘的母亲。
那时大伯娘也才十来岁,小小的人却很厉害,常常为了护着自己的母亲被秦家人打的遍体鳞伤。
奶奶告诉她,大伯娘左边眉尾有一道伤疤就是当年被她自己的亲爹用马鞭抽的。
村里人都对秦家这对母女俩十分同情,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又不能插手,只能暗地里偷偷塞点食物或是帮忙干点活儿。
大伯娘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一直到十六岁,直到49年解放了,秦家人觉得时机到了,终于不用窝在这冷的要死的鬼地方,就商量着要举家搬回旧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伯娘的母亲却因为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大伯娘每□□不解带的照顾母亲,完全没想到秦家人竟然绝情的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丢下她和病重的母亲,一家人连夜走了。
这还不算,临走的时候大伯娘那狠心的爹居然两块大洋就把她卖给了石砬子镇上一个老光棍!
大伯娘咬牙挥着菜刀暂时撵走了来逼婚的人,可她的母亲却没能坚持下去,当天夜里就咽了气。
可怜这个女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丈夫抛弃,还在催促着女儿收拾行囊,她想早点回去,因为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太长。
当时有左邻右舍接到信儿过来帮忙的,听着这话,都掉了泪。
后来,村里人帮着大伯娘处理了她母亲的后事,一直偷偷喜欢大伯娘的大伯则求了奶奶凑了两块大洋,找齐五爷出面把大伯娘那桩婚事退掉了。
再后来,也许是为了报恩,也许是想找个依靠,也可能是真的喜欢,大伯娘就嫁给了大伯。
刚过门的时候,她奶跟大伯娘这对婆媳关系还不错,一方面奶奶不是那蛮横不讲理的恶婆婆,也同情大伯娘的身世;另一方面,大伯娘对这个家心存感激,也真心实意的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但是时间长了,彼此性格的差异开始凸显,她奶其实是有点大大咧咧的性格,凡事不那么较真,只要不出岔子,差不多就行;
大伯娘则正好相反,她性子极为好强,遇事喜欢分出个子午卯酉,尤其是她在意的事,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一点儿不能含糊,说白了就是执拗。
过日子本就是个相互磨合的过程,脾气再好也难免有些小摩擦,更何况是一个屋檐下一对性格迥异的婆媳,彼此性格、观念的差异最终导致了矛盾的产生。
起初是各自忍耐,可时间长了,大伯娘委屈,奶奶心累,大伯不知所措,罅隙一点点变大,终成了割裂感情的缺口。
第28章乡亲二合一
“兰兰,你大伯娘就是这样的人,她喜欢你时恨不得把一颗心掏给你,可是你让她觉着伤心了,她就有可能一辈子不搭理你,哪怕你跪下来求她都不成。”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优点,她不会说因为对你冷了心,就啥都不管不顾!她记得自己是谁家的媳妇、哪个孩子的妈,该她干的、她一件也不会少做。”
苏奶奶说到这儿,见孙女已经揉好了一大盖帘的馒头,便掀开锅盖,拿起一旁的蒸帘,先往上铺一层打湿的屉布,然后再架到锅里。
苏慧兰忙端起盖帘子,把揉好的大馒头往锅里一个一个摆。
等馒头上锅,重新盖好锅盖,苏奶奶一边往炉膛里添柴火,才一边又道:“就拿咱娘儿俩说,俺是她的婆婆,你是她男人的侄女,咱俩去了,她不管咋样都会好好招待,该咋地就咋地,一样不差。”
苏慧兰有些似懂非懂,既然如此,那刚刚为什么还要拒绝大伯,非得晚一天再去呢?
她正想再问问的时候,就发现奶奶低头添火时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她忽然就有些想明白了。
知道对方只是因为身份而对自己毕恭毕敬,心里却还在怨怪、甚至记恨着自己,而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种局面,这样的感觉换谁都会难受吧。
尤其对方还是奶奶也曾看重的儿媳,一定更加的无法面对。
不过苏慧兰觉得,从大伯娘今天偷偷来看她这点看,也许她的心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
当然比起大伯娘,她自然更心疼奶奶!想必在奶奶独自回乡的这七年时间里,一定没少在大伯娘那里碰壁,因此失去信心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苏慧兰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脸蛋贴在奶奶的肩头,代表了自己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