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镜闭目不语,当然了,他的魂魄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我抖虱子一样地抖起胆子,然后战战兢兢把手伸到他的衣袖里,果然,立刻摸到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就是那装着何筒的画卷。
我小心翼翼把这画卷放进胸前藏好,飞一样跑出房间,心口直跳!
小黑,太好了,我拿到装何筒的画卷,很快就能找到李梳!
揣着画卷,我飞也似地跑出了平心崖,来到约定的路口,奚刀还没有来到,我寻了个隐秘的位置等待。
远处依然雷声不断,这让我觉得安心,不论如何,起码于镜暂时回不来。
不过他们口头说的断缘、天时到底是指什么?
不明白。
顾不上这些,我从胸口取出那画卷,两三下解开系绳,找个树杈挂上一展,果然,里面带着古怪表情的画中人,不是何筒是谁?
画中他倒是修道之人的长袍宽袖,正常得紧。
「何掌门?」我试着跟他沟通一下。
不行,他虽然睁着眼,却眼皮都不眨,更别说回答。
我这又犯愁了。虽然何筒的画像到手,不过,要怎么把他弄出来?
是不是把画撕开他就会掉出来?
想到这里,我抓住画卷就着当中正要用力一撕——
慢着,我突然又想到,万一,被撕开后他也没掉出来怎么办?万一他掉出来是两个半截又怎么办?
唔,折腾了半天也没法可想,只能等奚刀回来再说了。我把画从树杈上拿下来,抓住画卷的底部,抖了抖,打算卷起来,嘴里嘟囔着,「怎么才能放他出来——」
我话音未落,只听咕咚一声,何筒已经栽倒在地上。
奇怪了,我居然把他放出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放他出来的,不过这是个好事。
何筒似乎因为被关在画里太久了,肌肉僵硬到无法站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我忙上前想扶他起来。
没想到一靠近,刺鼻的恶臭传来,我疑惑了,何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说这是因为关在画里一直没洗澡的臭味,也臭得太恶心太离谱。
当何筒抬起头来,我真正被吓住了。以他的右眼为中心,蔓延出凸起的筋肉,几乎可以看到下面的脓血,看上去就像是,那只眼睛正在吞噬他整张脸一样。
若不是见惯奚刀的半脸,我怕是会被吓得一把推开他!
「何掌门,你没事吧?」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表情十分焦灼,好像恨不得马上离开。
可惜,他浑身都使不上力,只能靠我的支撑才站起来,我看他一时半刻也是不能走动。
「何掌门——」我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要说什么的时候,何筒突然抬起头,「让我走。」
那怎么行。
我尽量委婉地说,「何掌门,你刚刚脱身,身体欠安,不如等奚刀回来了——」
话才说了一半,何筒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禁皱皱眉头,你不要不要穷吼个啥,我又没有非礼你!
记忆里,只要不是人妖样,何筒向来沉稳,哪见过现在这方寸大乱的样子?
而且,他看上去委实像想要马上离开的样子,突然大力推开我,踉跄着就想走。
我连忙上去拉他,「等一下,何掌门!」
「你要如何?」他瞪我的双眼里蕴含着太多东西,我分辨不清,只能说着我的请求,「何掌门,麻烦你,能不能请你用异眼帮我找个人?」
本来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似激怒了何筒一般,他猛推开我,「异眼已经烧伤了,你不知道!」他指着自己的脸大吼,「你难道看不见?」
我是看见了,不过,「我以为你那是中毒,而且都这么久了,我想异眼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以为异眼是咸菜,腌几天就行了?」他怒视着我,好像我又说错了什么话。我想他真的急怒攻心,这么粗俗的话他本不该脱口而出的。他瞪了我半晌,又不说话,只一瘸一拐往外走。
我大急,能把何筒从于镜那里弄出来,完全是机缘巧合,若不是那突然到达的天时,只怕一辈子也没法把画卷从于镜的衣袖里偷出。
不能让他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