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语音似乎夹带出阴影也似的杀意:“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就算不为了自己的信守,也为了非得转逆航道的星团趋势。你真的太强烈抢眼,抢眼得近乎碍事了。”
梅提斯看上去仍然浑不在意,但是她的瞳孔却开始收缩,敛凝出某些无法摧击的深红色晶体。她及地的长袍和披散在肩上的银发,也跟着她激起的漩涡状气流飘动起来。
她的声音,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愈发轻柔自在:“当年陛下离开时,不但将联邦托付给我,而且还送给我一个礼物。”
海法特被那个镇定无伦的语调搞得有点迷乱,他直勾勾地看着梅提斯说下去:“那项礼物很简单,却十分重要。像你这种跩得二五八万的暗杀刺客起码有一打,可是你可知道,为何我总是毫发无损?”
她的双手开始射出一束束丝状的银带,环绕在四周围。银线似乎是蛇般的生物,游移在梅提斯的前后左右,又因此激发了中央墙壁银星状的“代主宰星”中心集源点。它发散出丝线似的红光,直奔到海法特的面前。
但是它们并未对他发动攻击,只是在他面前成了一堵水雾粉光弥漫折射的障栏。
海法特的眼光变得沉醉而炽热,宛如看到梦寐以求的少女:“有趣得紧,这就是每个灵术者拼死拼活也要会上一会的梦幻特产,特种能源壁?”
他的双手一隐一现,忽然间从口袋底下各自亮出一把戟状的金色武器。
梅提斯的声音在光波的笼罩下变得忽隐忽现,带点阴谲的暧昧感:“退回你原来的地方吧,教授。我一向不愿意轻易糟蹋你这种优秀的科技家。”
海法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所以你就收买他们,收买不成再洗脑。当然,这些优秀的科学家就尽为你用。”
他的声音开始透露出饮血之前的兴奋:“但是,我可不一样。”
他将双手那对武器互相接触,中央的部分开始转变为燃烧玛瑙似的透明火红。一连串的高能粒子,从接触磁极的地方射向梅提斯。但是,海法特骇然地发现,梅提斯身前的那层护罩竟然将他的攻击完全抵消于无形。
“没有用的,我再说一次,你回去吧。”
海法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地丢下原先的武器,自大衣口袋中拿起一个尖细似锥状的浅绿色物体。
他谨慎得近乎虔诚地握着它,像个捧着圣经的生涩修女:“这是我花费了三年心血的成品,它叫做『无形』。”
“无形?”
“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它发射出的波动无法被看见。”海法特此时侃侃而谈的神采,就像他在联邦第一大学执教时的样子。
“它的不起眼,也是它『无形』杀伤力的一部分。当我按下机括之后,会有一蓬无形的光子束射出来,它的威力比你视为杀手的伽可拉射线还强过数十倍。”
梅提斯的语气甚至显得有些悲怜:“很遗憾,就算它再强几万倍,也穿不过这层护罩──它是聚集宇宙五分之一的精神念波缠绕而成的,可以说它本身就是某种不朽。”
海法特有些落寞似地苦笑了一下:“假若它无法穿透,那也只有我死了。林奇路光子束的『无形』特质中,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如果它无法咬到猎物,就会反噬发射它的猎手。”
梅提斯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隐含着奇异的悸动:“雷加到底允诺了你什么甜头,以至于你连生命都要奉献出来?”
海法特瑟缩一下,提及那个名字彷佛在他咽喉上划上血不溅手的一刀:“你怎么知道!”
梅提斯厌倦地摊手,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疲倦:“你到底认为我有多么没见识,你以为我的眼睛只拿来吓人用的?如果连你对于雷加的的一片痴心我都莫知所以然,我还真应该被赶下台一百次
。”
她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但隐隐然流动着着恶意:“告诉我,丰姿迷人的星族自主党领袖允诺你什么?首席大臣的职衔?一颗美丽的r级行星?或是??他再怎么舌灿莲花、翻云覆雨也变不出来的真心爱情?”
海法特嘶声说:“你住口──”
梅提斯飘忽如寒风柔丝的声音似乎注入了些许怜悯,但是不知是否针对在她面前扭曲着五官、神色痛苦的金发青年:“你以为我顽戾冰冷的心灵,无法明白你对待雷加的感情吗?耶尔纳,你爱他,爱得快要解体了,宁可孤注一掷、走火穿针,就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也在所不惜,不是么?”
最后的反问将海法特所有残余的自制力都摧毁殆尽。他狠狠地举起武器,激昂又痛恶地吶喊:“多说无益,梅提斯!今夜是个光荣的转换点──长久以来,被你和银河共同体一手垄断的政权将会改头换面,王朝起落兴亡,生死自有流转,这是我们六大世家永远参不透的奥义。以此刻为,将是一个太过漫长的神话的弥留,你就是被选中的祭品。”
他定定地握紧机括,对准他前方飘忽不清的人形。
一抹真正全然寡情的微笑,闪动在梅提斯的眼瞳:“你自找的,但我还是很遗憾。教授,你想要什么样的丧礼?”
海法特一咬牙,终于按下他第一次使用的武器开关──
就在他意识所及的下一弹指,他只听到一个熟悉且年轻的声音,惶急地呼喊:“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