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怔怔看着眼前,小炉上一口锅,锅里滚滚。旁边桌子已被收拾干净,上面还插着他的短刀。
这把刀是他在江南时,他父亲死前留给他的,平时用来开箱子,用来割绳索,就是没用它做过菜。
今晚这宝贵的第一次,他只是念了些经文,前后不到一刻钟,就错过了。
什么情况?做好了?
锅里鱼香不会骗人,汉子赶紧又扭头找了找,很快就找到温白麝的背影。
温白麝蔫在窗边,一副要死的模样。
相互没有打扰,过一会,黑衣汉子看炉子里鱼煮得差不多了,提着筷子稍微盛出来点,才走到温白麝背后,笑道:
“小兄弟,厨艺可以啊?晕船还能做菜!吃点?”
温白麝回头看了看,苦着张脸无力地摆摆手。
对于厨师而言,做饭时已经闻了太多香辛料气味,所以他们往往不会做完饭马上又去吃饭。更何况,温白麝此时,快吐出来了。
黑汉子看出窘况,挠了挠头,又放下食盒,朗声道:“刚上船的都这样,跟我来,我们出去透透气,你会好点。”
说完没管温白麝意见,直接把他提溜起来,拎着往外大步走去,给温白麝晃得天旋地转,一股酸水顶到嗓子眼。
潮声涛涛,江风绵绵,而他只觉得感知越来越迟钝,耳边越来越嘈杂,终于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然后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黑衣汉子一只手拎着他上半身,伸出船舷外,而他吐出来的精彩汁水,没入江水中不见踪影。
清冷江风吹过他侧脸,他抬起头看,一片蔓延出去的灯火缓缓向后流去,晚来车马稀稀疏疏,大日在江上的照影粼粼,随波而动。
他不恶心了,直直盯着江景出神。
“咋样,感觉好点没?”
身后传来扎实清爽的声音,听起来对方的心情也很好。
温白麝尽力向后扭头,回了声:“好多了好多了,谢谢大哥!不劳您受累,要不拉我回去吧!”
“哈哈,新下水的都你这样,你也不靠水性吃饭,吐出来就好了,放别人可没这待遇。”
说罢,汉子把温白麝拉回了船。
温白麝稍微整整衣服,环顾四周,问道:“大哥您是给积玉楼送货的?”
“嗯。。。算是,怎么?”
“没啥,我看您年纪不大,却这么懂水上事情,想来也是个船上的管家爷!”
汉子大笑,却又抬头看向大日,悠悠出声:“管家,吗。。。”
复又随口问:“那你觉得,这艘船,我管得怎样?”
温白麝抬头看着汉子的侧脸,想着之前备菜的时候,悄声回答:“船上纪律严明,船风却平易近人,想来要是扬帆的话能走很远,甚至走下海里。”
汉子怔怔看着大日,轻声道:“说得好听啊,可惜这船,只能在渭水开开。”
而温白麝一时间没接茬。
这艘船很宽,船上的帆也很高,应该是为在大江大河中行驶才有此设计。船上设施保养得更是好,通体上漆,每个边边角角都有磨圆,每个货箱都有四根锁链固定,江涛摇晃中,不见东西移动。
这么一艘船,只在渭水这条支流里上上下下,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