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郑重说道:“启禀大人,当年鸿胪寺分配这群逃奴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再逃,给长安带来潜在危险,所以给他们刺上了不同印记,也就是他们服侍的主家独有的印记。”
就像是马车上的家徽,代表着不同势力。
裴谈盯着那块刺青形状,如果这是一枚家徽,那么必然不是长安有名的名门,因为凡是入了七宗五姓这种望族的家徽,裴谈都能认得。
仵作这时说:“大人可还记得五年前的大都护府,荆家。”
裴谈目光微动,看向了仵作。
仵作说道:“这尸体上的印记,正是当年荆家人的。”
荆家……裴谈在记忆中搜索久远的那些痕迹,大都护府,是长安从二品士族之一,算不上鼎盛,但也是一方名门。
“荆家虽不是什么鼎盛望族,不过当年担任大都护的荆哲人,是科举进士出身,在当年,也颇受陛下看重。”
能从科举出将入仕的,至少是受到当今圣上认可的贤才,当年荆哲人能成为二品官身,必然是很受倚重了。可是再怎么受倚重,后来荆哲人因为开罪了韦后一党的人,还是落得丢官流放的下场。
布衣出身,还是太过脆弱。
比如同样是得罪过韦氏,柳家就可以屹立不倒,不过是罚了几个月俸禄罢了,连筋骨都没有动,那自然是因为柳氏根基雄厚,根本不怕。
可是落到荆家头上,就是灭门之灾祸。
裴谈依然能记得当初的事件,正因为记得,才感到今天的事情着实不简单。
已经被流放的荆氏人,还有人会留在长安吗?
“当初,荆家是否所有人都被流放寒塔,有例外吗?”裴谈问。
一般被判处满门流放的家族,是不会还有人留下的,可是难保会有一个例外。
仵作这时说道:“大人,的确有一个例外。”
裴谈凝望仵作。
“当年荆哲人有个独生女儿,刚不过十岁,因为年幼,被当时的行刑官看中,送到了宫里。”
把姿色合适的女子送入宫,的确也是当时以至现在的一个风气。
“那这个女儿现在……还在宫里吗?”裴谈问,
——
荆婉儿一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这有点像是她第一次预感到荆家会出事的那个晚上。这种不安莫名就来了,让她坐卧难忍。
那块人皮,小宫女自然已经送出去了。
那块她从尸体上割下来的人皮。
她的异样当然很快就落入那群处处想找她点茬,看她犯错才舒坦的宫女眼里。
“真想给那贱人一点颜色。”有个小宫女咬着牙说。
跟荆婉儿死对头的巧儿,当然更恨,“如果尚宫能像处死年前的莹儿那样,把她也丢到太湖里喂鱼,才叫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