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叹了一声,指间刮过季重莲柔嫩的脸庞,将那一抹泪珠带走。
他斟酌再斟酌,没想到还是吓着她了,他设想过无数可能,知道她虽然狡黠多变,但也是识时务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负气离开,这夜里的密林中危机四伏,他怎么敢放她一个人四处乱走?
季重莲只是死咬着唇,默不作声,可那抵在裴衍胸膛上的双臂抗拒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这就送你回去。”
裴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扳正了季重莲的脸庞,与她四目相对,浓黑的粗眉微微皱起,话语却是诚挚无比,“你还小,所以我给你选择和成长的时间,也给自己成长和历练的机会……当我再次归来,或许你已长成,但请你正视我,我不会一无所成的,我会令你享尽荣耀,也会给你一个足以匹配的身份!所以让你等着我,不只是说给你听,也是我给自己的激励,倘若我裴衍当真明珠暗投,将来无所作为,就是给我脸,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生命里也将永远没有我这个人!”
话说两面,裴衍虽然是这样,但季重莲见他眉宇飞扬意气勃发,面庞上哪有一丝不确定的姿态,分明已是信心十足!
那样光耀闪烁,那样自信昂扬,就算此刻季重莲心里对他有一丝排斥,也不禁深深动容。
这是一个手握天下的男子,胸中有沟壑,腹内藏锦绣,他的未来必定光华璀璨!
不知怎的,连季重莲的心里竟也生出了这样的笃定!
*
子夜时分,季重莲终于安稳地落在了自己的床榻,裴衍却未急着离去,而是转向了床后打了隔扇的净房,取出一盆清水,肩上还搭了一张细棉的白布巾子。
不知怎么的,看到裴衍这模样,季重莲竟然觉着有一丝好笑的冲动,前后的对比,竟然是如此强烈的反差。
在清水里掬了一把,拧干,裴衍这才靠近了季重莲,起初好似还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终于极轻地抹在了她的脸庞上,挡住了她惊诧的目光。
季重莲正在想裴衍要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为她擦去那些未干的泪痕,手法有些拙劣,甚至那自以为轻巧的动作都让她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是她忍住没抱怨而已。
“会有些疼,暂时忍忍,这两天没事别怎么下地走动。”
裴衍这样叮嘱道,人已是蹲了下来,轻柔地挽起季重莲的裤管,把那双有些脏污,甚至布着些许伤痕的玉足浸泡在了水中。
“咝!”
脚底传来的疼痛让季重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是知道自己受了伤,可那时气极了哪还管这么多,此刻传来的阵阵疼痛却让她悔不当初。
早知道裴衍会追来,她当初就应该欲擒故纵,走到草坪尽头就收住脚,即使假装摔倒也行,反正他总会跟过来,自己哪里还会受这些磨难和委屈?
想到这里,季重莲却是负气似地用脚撩起一抹水珠,洒向了裴衍。
“小心!”
裴衍手掌一擒,便握住了季重莲细白的脚腕,细腻的触感让他不忍有些流连,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吗?
季重莲吐了吐舌,四下张望了一阵,这样的动静竟然没惹得碧元前来查看,看来她已经睡得很死了。
也幸得这样,自己突然消失的事情也应该能掩埋下去,整个翡翠潭就跟平时一般静谧,只除了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裴衍不以为意地拂去衣袍上的水珠,专注地为季重莲清洗着。
季重莲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着,却是拗不过他的力道,只能屈服,其实被人伺候的感觉也蛮好的,只是这个对象是裴衍便不那么让人愉快了,整个过程中她只觉得一种难言的尴尬和别扭。
为季重莲清洗之后,裴衍单膝跪地,将布巾子搁在他的膝上,又将季重莲的一双小脚挪了过来放在膝头,这才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目光却是转不开去。
季重莲一双玉足莹润细致仿若天成,指甲盖圆润透亮,泛着一层粉色的光泽,可爱得就像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他再想要轻触时,对方却已是迫不及待的收了回去,甚至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一把用被子给掩了去。
“你该走了吧?”
季重莲咬了咬唇,局促不安的目光四处闪烁,就是不愿意再与裴衍相对。
他的目光犹如一汪深潭,当他那样真挚纯净地注视着你时,那眼里荡漾出的波光完全能把人溺毙了去。
季重莲不愿意再被他俘虏,以致鬼神使差兼毫无怨尤地被他给抱了回来,现在神思回位,一切也应该从幻想中重归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