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感受到了某人强烈的挂念,易鹤野闷闷打了个喷嚏。
他摇了摇脑袋,凝神,继续抱着音响、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
此时距离他和简云闲分开已经过去了超过十多个小时,周围少了一个人时不时犯个贱,易鹤野居然觉得有些许的无聊。
陈桑的乐队在高亢的歌声中缓缓走进了住宅区,这熟悉的场景,让易鹤野感到些许的不妙。
巨大的音乐声在安静的街道中炸开,仿佛一只手硬生生把一张整洁的纸揉成团再展开,只叫人烦躁又反感。
易鹤野想起自己住在二十多层的高楼上,偶尔也会被这群人轰轰烈烈的音乐声吵醒。
事实上,陈桑的歌声并不难听,但这群人从来不去正规的场合、不选择正确的时间,往坏了想,甚至像是在蓄意报复一般。
这样不顾一切、疯疯癫癫的炸街行为,就算是请天王巨星来高歌一曲,怕不是也会被暴躁的市民丢鸡蛋了。
易鹤野刚一响起这个念头,下一秒,一旁的院落里就冲出来一只机械狗,狂吠着一头扎进队伍中,企图大开杀戒。
接着又“嗷呜”一声,被壮汉用吉他一整个拍飞了。
现当代,活体宠物越来越稀有,大部分人家都会选择购买机械宠物作为生活伴侣、或是看家护院,毕竟它们干净、听话、省心,是不可多得的好选择。
就像是很多比较有钱的恐婚族,会选择定制一款属于自己的AI恋人共度一生。
只要你不介意对方不是人,对方永远都会是你不可多得的灵魂伴侣。
易鹤野莫名其妙又想到了简云闲,但是很快就刹住了车——
看见只狗都能联想到简云闲,看来是真被这家伙咬怕了。
很快,由一条狗引发的闹剧,很快就点燃起了一片战火来。
四周又开始朝地面上丢东西,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地面上的人则尖笑着比着中指骂着脏话,还有人像是一条占领地盘的野狗,解开裤带吹起口哨在别人家墙角撒尿……
易鹤野左手边弹着贝斯的大哥,被一块飞来的板砖砸花了脑袋,但下一秒,这家伙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把对方的窗户砸了个通透。
不善于应对人群的易鹤野,只能龟缩在音响下大气不敢出。
他只能任由尖叫欢呼怒骂、哀嚎破裂碎响擦着周身划过。
陈桑的歌声早已经被淹没了,每次都是这样——认认真真地开始,一塌糊涂地结束。
易鹤野悄悄看了她一眼,从后排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很显然,她也早已经放弃演唱了,她把话筒别到后腰,跟着队伍一起嚎叫着,厮打着。
一群无可救药的疯子。
这一圈走完,半个晚上差不多耗尽了,连骗带抢,钱袋子也算是装了个半满。
陈桑此时也一脸疲态,走路都有些打摆子,借着灯光,易鹤野看见的她的目光都是相当涣散的。
等队伍停下来,陈桑疲惫地举起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早已经一团散沙的乐队便轰隆着散开了——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彼此都不会互相干涉。
刘志和陈桑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易鹤野站在路中央稍稍纠结了一下,最终顺着直觉跟上了陈桑。
毕竟刘志昨晚才刚刚出过事,今天的状态来看,很难再来一次。
但易鹤野依旧有些不太甘心。此时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从不需要搭档的独行侠,只是想着要是简云闲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分头行动。
然后他很快就收敛住了——今日份想到渣男的额度依旧严重超标了,自己只要紧紧盯住陈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此时,晃晃悠悠走进巷道的陈桑,回头看见了易鹤野,满脸倦态的脸上立刻挂上笑意:“小野?怎么不跟他们去玩儿?”
易鹤野摇头,走到她身边:“我跟他们不熟。”
“嘿呀。”陈桑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回去,“多跟男生玩玩,你这家伙,从小就不合群、难怪交不到朋友!”
易鹤野并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不合群、并且交不到朋友的事情,稍稍在心底狡辩了一下,接着又演起来:“算了吧,他们看起来好恐怖,这么多人我只认识你,我今晚就跟你混了。”
陈桑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从自己身边,不听他解释就把他往人堆里塞。
易鹤野站定下来,身体便立刻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似的,任陈桑怎么推也不动分毫。
眼看僵持不下,易鹤野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说:“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想跟你诉诉苦。”
果然,陈桑就吃这一套。
这瘦削的姑娘恍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思索了一番,终于心软下来,松开了把他往外推的手。
“行吧,你说。”陈桑大大咧咧把他拉了回来,“我可以给你出出馊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