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栖的视线从尚有水迹的地面,移至寝殿正中的沉香木阔边床。
吊着的连珠纱帐上绣着银线海棠,被银带勾轻轻勾着,露出里面的杭绸银面罗衾和一方青玉抱枕。
身着一袭白色寝衣的小姑娘面朝外侧躺着,面上坨红,眼框里水光潋滟,湿答答的黑发缠绕着纤细白嫩的脖颈,凌乱地搭在床沿滴着水。
"顾雁栖!你放肆!"
晏灵玉眸光里满是怒色:"本宫准你入殿搜查已是仁至义尽,你莫不想掀开了本宫的罗衾查个彻底!"
说着话时,她腹部一阵坠痛,一时白了脸色。
顾雁栖进殿突然,刚好撞上身后的男人醒来,明明是他浑身是血的求到自己跟前,救了他反而恩将仇报险些杀了她。
如今还得为他遮掩,将活生生的大男人塞进自己榻上。
一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气闷。
手劲儿这么大,后腰那处怕是见红了,这都算不得事,只如今叫她难受的是小腹,也不知是受了凉还是怎的,不舒服得紧。
见榻上的小姑娘防备地攥着衾被,蹙起眉头。
顾雁栖垂眸躬身:"还望殿下体谅,那罪犯干系甚重,太子令臣彻查阖宫上下!"
这话是不退步的意思,晏灵玉怒极,偏生肚子剧痛,后背瞬时被冷汗浸湿。
她轻喘了下,咬牙道:"表兄来翻阿狸的被窝,也不怕说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语气虚软无力,勾缠黏腻。
几乎是一瞬间,令顾雁栖想起了年前的那场宫宴,眉目明艳的小姑娘醉了酒,像是醉猫一般凑到自己跟前。
先是眨着眼睛张望,而后是粲然一笑,纤纤玉指勾住自己的腰带。
他止住脑子里那些荒唐的念头,声色疏冷:"殿下尊贵,臣下不敢高攀。"
话里的贪妄只自己听得出。
下腹一阵阵如山倾潮涌一般的绞痛叫晏灵玉话都说不出口,喘气良久才得片刻舒缓。
她轻嗤一声:"说什么高攀?怕是瞧不上我这生民膏血砌出的尊贵体面,表兄可要想好了,这衾被里的阿狸未着寸缕,你若执意要掀,那可是要负责的。"
罗衾之下,江庭北呼吸轻微,黑眸熠熠。
在顾雁栖出声时,他松开了晏灵玉,小姑娘转过身,先是瞪他一眼,而后抓了被褥一把盖在他头上。
咬着牙小声警告他不许动也不许出声音,是以,他纹丝不动。
平铺在榻上的大掌倏地触到一抹湿润,而后淡淡地血腥味儿入鼻。
江庭北几乎瞬时便明白了,红晕于一片昏晦之中爬上了男人俊美刚毅的脸庞,他不由轻轻移了移手掌,离那一块濡湿远些。
听着她说话气若游丝,当是同阿月一般,每到月信的时候便腹痛难忍。
顾雁栖凝眸看向小姑娘颈下雪白寝衣露出的一角,眸色晦暗。
种种迹象表明,江庭北此刻正在那一方罗衾之下,只要他轻轻一掀便能将人抓个正着。
他面上一阵阴晦冷寒,轻轻舒了口气,强压下心里升腾起的那一股子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