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走了!”倚着玄关穿好鞋子,回望生活了数十载的家,空气中弥漫着过往的因子,一颗一颗撞击着我不安的内心,是心跳亦或者颤抖。我默默向内鞠了一躬。老爸在厨房忙活,老妈在内室打理,像每一次离开一样没有刻意地惜别,只是一句关切的嘱咐:“路上小心点,到了给个信儿。”我迅速转身,逃离,不想让他们看到狼狈的我。是的,很狼狈,狼狈到连眼泪都弃我而去,狼狈到只会选择逃跑,越远越好。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然生无可恋,只是抱歉父母的养育之恩,更抱歉我的离开可能带给他们毁灭性的绝望。但是,一切都晚了,这一次的决定我不再后悔——放弃一切,因为真的受够了,厌恶这个世界所赋予的一切,就当是我任性也好,自私也好,不孝也好,软弱也好,愚不可及也好,都无所谓了!
陈凌然,是父母为我取的并跟随了我二十多年的名字,一个人在大都市打滚了3年,除了幸福和快乐,该不该遇上的都遇上了。曾经一度厌恶轻生的我,此刻对死亡也不再抗拒,反而更多了点期待,或许只有死亡才是真正解脱的方式吧。
回到那个陪伴了自己3年的出租房,草草收拾一番,便开始了最后的旅程,让自己再好好看一眼这承载了我二十多年的蓝色星球吧!
平躺在沙滩上,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相比城市的宣泄,这里宁静很多,只听得耳边海浪尽情地拍击,海风抚过脸庞,留下丝丝倦意。几天的舟车劳顿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依稀听得关切之声:“孩子,台风马上要来了,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感觉到身体在狂风怒吼中游离,紧了紧枕在头下的背包没有睁开眼:“再躺会儿,就离开,谢谢您。”我已经没有家了,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与这一生的诀别,也许就这样被潮水带走也不错!
暴雨倾盆而来,毫不留情地浇灌着我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大自然的怀抱,此生最后的快感。没有遗憾了吧?当硕大的雨点滴落在微热的皮肤上时,全身猛然颤抖起来,雨水、海水滑过皮肤渗透得越来越深,不停侵蚀着我的每一寸肉体甚至是灵魂,颤抖越来越厉害,心跳也跟着加速。。。。。。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害怕?我真的有长眠的觉悟了吗?真的生无眷念了吗?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停地念叨着,记忆深处的烙印生成一幅幅画布如同幻灯片一般从眼前掠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穿梭于脑海,最后定格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曾经让我为之着迷为之疯狂,然而结局却是没有开始的绝望和悲伤,离别在即,依然雕刻不出他迷人的笑颜,看来这辈子我们的交集只剩下痛苦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不久便在狂风暴雨的侵袭中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 劫后重生
好烫,发烧了?不会吧,近20年没有发烧过了呢。。。。。。一阵恶咳,我张开双眼,一个披着土黄色僧袍的男孩闯入我的眼帘,乌黑的双眸,毫不掩饰对我醒来的惊喜,雀跃不已,起身向外奔去:“xxxx。”听不懂,但应该是日语。这是哪里?难不成海潮并没有吞噬我的生命,反而带我来到了太平洋的彼岸?
应声而来两个中年男人,一个30多岁,穿了件松散的黑色僧袍,说是僧袍,像也不像,少了僧人该有的保守与稳重,多了些许放荡不羁的因子,倒也不讨厌,因为那柔和且带些睿智的目光,参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而且似乎有些面熟。不容我多想,便迎上了他一个大剌剌的拥抱,开心的说着什么。全身处于棉花糖状态的我,别说挣脱就连挣扎之力都没有,只能诧异地注视着眼前的另一个男人:大概40岁左右,笔挺深色西服,干练的黑发,棕色的瞳孔,却流露着温柔慈爱的目光,宽厚的臂膀更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他缓缓拉开拥着我的男人,微笑地说着话,是在担心刚醒来的我吧,因为在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怜爱的关怀。
眼前的两个男人神色担忧地不停询问着什么,无奈我不懂日语,接收不了任何信息,甚至连点头摇头都用不上。环顾四周,我的目光停留在了茶几上的地球仪,或许可以通过它来告诉眼前的两位我的无助。似乎看出了我的示意,年长点的男人把猎物送至我的眼前,另一位则相当配合地扶起我,接过地球仪,我用手指点了点960万平方公里的世界国土面积排名第三的中国,然后期待地望着他们。
“你是中国人?”黑发男人差异地看着我,奇怪他尽然能流利的使用中国话的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的关怀让我安心了很多,多久没有被如此真心的体贴了,即使是爸爸妈妈,从小到大也没有这么温柔的语言,只有严肃的指责和严厉的批评,虽然我知道这是他们爱我的方式,但内心是多么渴望有个温暖的胸膛可以让我依赖。。。。。。
“多可爱的孩子呢,你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一阵聒噪打断了我的神游,僧袍男人摸摸我的前额,“还是有些烫,乖,先吃点东西再睡会儿。”说着接过小和尚手上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着我。孩子?为什么我会被称作孩子?
“这里是日本,这位是寺院临时负责人越前南次郎先生。”西装男人缓缓介绍着眼前的情况,越前大叔也抬起头微笑着向我示意,“我叫陈青,跟你一样是中国人。在过来拜访越前先生的路上,发现你昏迷在海边,四周也找不到你父母,只好把你也一起带了过来,等好点了再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说完宠溺地揉揉我纯黑的发丝,但我的心却一点一点纠结起来。
在听到“越前南次郎”这个名字时,我差点喷了一口粥,开什么国际玩笑,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他不过是我在动漫里看到的人物而已,我暗用手指掐了下自己,会痛,到底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日本的海边呢?仔细端详了眼前的人,确实有几分相似,虽然喂我喝粥的他多了几分慈祥,但那不羁中透出的神秘色彩是掩盖不住的。。。。。。回过神来,不对,陈叔叔也称呼自己“小孩”?而且说话的语气无疑表明对方,也就是我的孩子身份,就算怕吓到刚醒的我也没有这种必要吧。头真的很痛,根本没办法思考,我闭上双眼,慢慢躺下,或许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是的,一定是在做梦。
“你先乖乖休息下,待会儿再过来看你!”见我满脸的迷茫和疲惫,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离开。
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依然如故,看来我必须面对这个让人费解又充满神秘的世界了。
感觉身体好了很多,烧也退了,起身,我愣了,人家泡了海水身体会涨开,我怎么缩水啦?忽见墙上贴着一张看似挂历之物,虽然不懂日文,但阿拉伯数字还是全球通用的,1996年?我掐指算了算,难不成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三岁?什么叫返老还童我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换好衣服的我,越前叔叔大步冲过来又是好一阵拥抱:“哇~好可爱呢!让叔叔好好抱抱。”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次拥抱产生一定的免疫,然而陌生的一切反而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尤其在这个没人认识我的环境中。首先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的由来和处境?然后,十三岁的我靠什么来养活自己?日本雇佣童工吗?还是,得去孤儿院?没有介绍人估计去不了孤儿院,只能做个街头乞丐吧;再次,语言沟通也有问题,该怎么办呢?还有。。。。。。
“老爸!”忽传来一声大叫,强行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虽然是日语的,但日本动漫看多了,一些简单的词还是能听懂的。越前叔叔抱着我向外走去。遁声而望,果然是那个拽得不能再拽的小孩,这身标志性的行头——白色鸭舌帽,白色T恤,黑色运动短裤,左手红黑□球拍,右手黄色小球,还有那张稚气未脱的秀脸,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