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血,苦涩得难以入喉,那苦涩来自于他们的心疼。
而所幸他懂了。
那夜之后,他开始压抑自己,无论渴血的欲望多浓多烈,他也会学著压抑。他是人,人不需要饮血为生,他总是在痛楚袭来之际,如此反覆告诉自己。
他怕见血,是因为怕见了血,体内禁锢的魔便会悖逆理智,快意地享受血的滋味,若真如此,只怕他战胜不了那魔。
爹娘待他好,不忍见他为难自己,时常要以血喂他,他总是拒绝,一方面是不愿再咬疼了他们,一方面是他已能操控自如,让自己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感谢他们的包容对善待,若那夜他们目睹他的嗜血而心生惧怕及排斥,甚至以妖孽看待他,今时今日的南烈只怕会是另一只以吸血为乐的妖魔。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也害怕别人瞧出这种与众不同,他总是畏缩在暗处,不与人争,不与人斗,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最不起眼的小角色,只要他维持这般方式,他便能成为人群一员,没有人会去对一个不具威胁性的守门奴仆投注太多心力,如此一来,他便会是个单单纯纯的人。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如同他爹娘那般宽待一只非人妖魔?
没有吧……
南烈的思绪缓缓回归现实,对上漂亮男人略显诧异的眸。
“有必要这般错愕吗?”
漂亮男人摇摇头,长指落在南烈背后。
“不只是我,你身后的人看来比我还要错愕。”
第九章
南烈身后,除了那抹小剑魂之外,尚伫立著五名汉子,其中为首的——
竟是穆元胧!
“你与他竟是一伙!”
穆元胧原是打算在南烈危急之际出手相助,毕竟他对南烈的能力无法完全信赖,又不愿见到穆家庄忠心不贰的奴仆死于非命,故派人留意南烈寻妖的行程,尾随其后,孰料他竟听到如此惊人的事实。
他们尽力寻找的吸血妖魔,竟然曾与他们朝夕相处!
“堡主,这是误会……”南烈几乎要发出头疼的呻吟了。
“方才你分明自己承认了,现在还妄想欺骗我?!不仅如此,连同百里剑一事你亦心存恶念,有心隐瞒于我。”
“慢著,什么叫心存恶念?百里剑是受人之托,要不是看在剑宗老大哥的面子上,我压根不曾想要百里剑,而今,百里剑认我为主,我能拥有她是理所当然,这与存不存恶念有何相干?”即使他真心存杂念,这念也不叫恶念,而是欲念——他想自私地留著小剑魂,留她在身边。
这念头既不伤天也不害理,何需扣上“恶念”这等沉重罪名?
“我不会听信一只妖魔的话,一切尽是狡辩!今天穆某要替天行道,斩除你们两只妖孽!”
南烈与漂亮男人互望一眼,没料到两人今天甫相识,连对方姓啥唤啥都不清楚,就被归为哥俩好,令人不胜欷吁。
“你不是认定自己是人?为什么同为人类还提剑相向?”漂亮男人疑惑地问著南烈。
“我认定自己是,可他们不认定。对了,你武功如何?”
“很差。”漂亮男人不讳言,“习武会折断我的十指蔻丹。”他伸出那十只修剪得整整齐齐而且长度颇吓人的指甲。
“不习武会折断你的脖子。”南烈白眼一翻,原来旁边这只吸血小妖是个道道地地的爱美妖,爱美爱到不怕死!
“你既被派来除妖,表示你武艺了得,这个人就交给你啦。”漂亮男人豪气地拍拍南烈肩胛,给他一个充满信任的目光,缓缓退到一旁树下观战。
“喂!你——”开玩笑,穆元胧是武林至尊耶!全丢给他一人应付?!“你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一个值得掏心挖肺的好兄弟!”
“我也没说自己是。”漂亮男人不理会南烈的叫骂,好心提醒:“喂,后头的剑刺上来了。”
南烈脑袋一侧,闪过穆元胧突刺而来的利剑。“堡主,你听我说,我从头至尾不曾有加害人之意,我只是想与众人共处,难道这样也让你容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