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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还魂记——夏夜鬼故事 作者:蓝紫青灰

我不太记得我是怎么成为一个鬼的,前世的记忆在脑中如一团浓雾,雾中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大团大团的雾在我的身边翻卷,我每走一步就踢开一团白雾。雾气围绕着我,身上觉得凉飕飕的,呼吸时呛着肺,冷气直灌入胸腔,一扯一扯地,鼻管里头刺痛。整个情形,就跟我小时候的冬天早上,背了书包去上学一样,雾重得十步以外就看不见人影,只有呼吸声咳嗽声和轻轻的咕哝声。雾气弥漫,一路走下来,头发濡湿,面颊冰凉,手脚麻木,只有心头一点暖气在。

只是如今这点暖气也不复存在了。我抚着我的胸口,手掌下没有熟悉的跳动。那份熟悉伴随了我二十多年,熟悉得我平时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只会某些时候心动过速,才会按着左胸,告诉自己安静,安静。

只是如今它真的很安静,静到我害怕。

鬼也会害怕?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怎么就成了一个鬼的呢?

慢着,我告诉自己,我怎么就知道我是鬼?

我从来没见过鬼,也从来没做过鬼,怎么就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鬼?

我慢慢回想,往远处想,往极远处想,想啊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的记忆只到几分钟前,莫名其妙就身处雾中,雾一团团在身边翻卷,让我想起小时候背着书包上学的情形。

就凭这点记忆,我该往哪里去?

关于鬼这件事,以我残存的知识,我知道是没有的。我以前就对什么说过,世界上没有鬼,要是有,地球上人类生存了上亿年,人人死了都成为鬼,那我们不是生活在鬼中间吗?你走路撞鬼,你坐下有鬼,你上床陪鬼,你进厕所都遇见鬼。

唔,太可怕了。

或许又有人说,人死就成鬼,也就是魂,俗称鬼魂。鬼魂轻飘飘的,人撞着也没关系,人们蠢得厉害,从来不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洞穿了一个鬼。

或许又有人说,鬼死了不是要去投胎的吗?大家死了都赶着去投胎,从奈何桥上走过去,喝一碗孟婆汤,望乡台上看一看,什么地方往下一跳,就转世了,重新开始。你以前学的东西都白学,知道的都白知道了,辛苦一场,只为了喝一碗孟婆汤,亏不亏啊。

我把过程想一想,觉得那一句“什么地方往下一跳,就转世了”是我的杜撰,因为我不知有没有这个地方,连这么著名的景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见是我编出来的了。要不,还就在望乡台上往下跳了?

那我是跳了还是没跳?

那碗汤我是喝了还是没喝?

喝了吧,为什么我记得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没喝吧,为什么顶顶要紧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比如我是谁?唉,这是个伟大的哲学问题,这个问题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答案,如今偏要我来回答,难死我了。

比如我为什么死了成为了鬼?我知道我二十多岁,那么死于非命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我恍惚觉得我的心脏不太好,要不就是死于心脏病发作?

二十多岁死于心脏病,听上去不太像,还是死于非命的可能性大点。

那么,我是被车撞死的?乘电梯夹死的?吃饭噎死的?没看见玻璃从楼上踩空摔死的?被流弹射中冤枉死的?游泳淹死的?站在街边看热闹被踩死的?生孩子疼死的?忙工作累死的?被暗杀的?被下毒的?换保险丝被电死的?

……,……

世上到底有多少种死法?

唉,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死都死了,就不要去追究是怎么死的吧,还是琢磨一下为了会在这里比较有前途。

偌大一片雾海,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一个鬼?其它的鬼们呢?没道理鬼们都去投胎了,只剩我一个东飘西荡成为孤魂野鬼。我倒是愿意了,别的鬼们也不愿意啊,阎王也不答应啊,这不是扰乱公共秩序吗?每个鬼都这样飘着,他那里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哎呀不好,中国的鬼归阎罗王管,外国的鬼又归谁管?我要是流落异乡成了外国鬼,人家说话我又听不懂,这可如何是好?

我还是个中国鬼吧?还在中国的鬼域里吧?就像国家有领空有海缰一样,鬼域也有界线的吧?虽然这年头流行出国留学旅游观光深山取经,但做人要一步一个脚印,做鬼也最好一步一步来,先摸清状况,再出国观光。反正都成了鬼了,签证估计是不要了,爱去哪里去哪里,也就不急在这一时。

那我是赶着去投胎,还是作为一个鬼先飘荡一阵子?

唉,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吗?怎么就无巧不巧落到我的身上了?是前世不修,还是现世做孽?好好的怎么就成了鬼了?

想了半天才想起我的处境不妙,一阵发慌,呜呜地哭了。哭了一阵,惯性地用手去抹眼泪,脸上干干的,一颗泪都没有。怎么做了鬼连眼泪都没有了?想及这事才真的觉得悲伤了,哇地一声,哭得更汹涌了,撕心裂肺的,痛断肝肠的。

哭了半天,也没个人或鬼来理睬我,我只好收拾起一腔悲怆和自怜,想想今后。虽然没泪,我还是用手抹了抹脸,二十多年的习惯,一下子要改也很难的。

我审视一下我自己,溜溜的直发,过肩,发质像是不错,至少没有开叉。身上一件长到脚面的白袍子,像是新的,没下过水。袍子的质量也不错,又厚又软,被我这么一通揉搓,基本上没褶没皱,像是有棉有丝还带莱卡。很好,这件袍子我喜欢,虽然是直腰身,还带点小摆幅,我只要加根时髦的腰带,也很穿得出去。

脚呢?我看一眼我的脚,脚上穿着一双白棉袜,袜筒很长,快到小腿肚子,收着罗纹口。袜子不新了,看得出是洗过的,但袜底和袜尖却没有黄印和洗不掉的陈年污迹。这双袜子像是洗了晒干,晒干又洗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情形会养出这样一双袜子?我知道有人养牛仔裤,十多年不洗不熨,誓要养成第二层皮肤,但对一双袜子花这么多工夫,就没这种神经病了。

鞋子呢?我难道不该有一双鞋子吗?光脚穿一双袜子,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

我再摸摸我的耳朵脖子,一样饰品也没个,手指上也没有指环,连指怀的印子都不曾有过。我真是干净得像新生的婴儿。

我再往下摸,感觉不对。怎么我的白袍子里没有胸衣,连条三角裤都没有?搞什么搞?我好歹是个女人吧?就算死了,是个女鬼,也有羞耻心的,袍子里内衣内裤也不给套一件,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对啊,我身边都是什么人啊?我又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落到这么一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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