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新帝的命,叶忱受箭而死。”高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霍皖衣道:“没想到王爷竟然消息如此灵通。”
他神情微妙,教人看不出究竟是赞许还是嘲讽。
高瑜便当他是在夸赞,道:“若无几分手段,本王怎么敢与霍大人谈合作呢。”
霍皖衣道:“王爷查到这些过往,又特地来讲与我听,是想告诉霍某什么?”
高瑜道:“一个从前如此狼狈的人,竟能摇身一变登基为帝,难道你不觉得古怪?”
“就算古怪,这个位置也不是说坐便能坐的。既然陛下能坐上这个龙椅,便必然有其实力。”
高瑜眉头一皱:“但这很古怪,如果说他身后有高人指点,那这位高人怎么偏偏要指点他?如果说他身后无人指点,凭他的身世、过往,新帝都不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其实高瑜说的不无道理。
然而闻听此言,霍皖衣神色不动,只笑道:“那又如何。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证明了除他之外,无人能坐。”
“无人能坐?”
高瑜声音中似藏了几分薄怒,他拂袖冷嗤:“他坐得,本王也坐得!”
“那王爷怎么不早些时候去坐,”霍皖衣道,“趁先帝还未驾崩,王爷多的是手段让他传位于你,王爷为何没有做呢。”
这一句话即戳中高瑜心底隐秘,高瑜心脏骤缩,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又道:“霍大人是什么意思?”
霍皖衣道:“霍某只是好奇,王爷对自己如此自信,怎么没有把握最好的时机趁此登基为帝?偏要到现在江山易主,民心尽在新帝掌中之时,才来思索如何谋逆篡位——”
“住口!”高瑜气恼至极,“本王与先帝同宗同族,他是皇帝,本王自然也该是皇帝!谋逆篡位?真正谋逆篡位的人分明是叶征!”
心中所思所想,郁积太久,被霍皖衣如此一激,高瑜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勃勃野心,浓烈欲念。
但凡站在高瑜面前的人不是霍皖衣,怕是都会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而胆战心惊。
然而哪怕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霍皖衣的神情也没有任何改变,既不显惊讶,亦不显轻视。平静得犹似一潭死水。
“他叶征算什么皇帝!他不姓高,本王才姓高!江山本来就是高家圣祖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要让给外人?!”
“本王以前不做,是因为本王忠心!本王不想谋逆篡位!”
高瑜怒喝几句,声音落停时,鼻息粗重,喘息声又沉又急。
说的这番话听起来忠心耿耿,霍皖衣是一个字也没信——除却高瑜真心想做皇帝之外,任何言语于霍皖衣听来,都只是高瑜粉饰太平,为自己编造的谎言而已。
一个人要想做皇帝,若无几个天降异象,不扯张似真非真的旗帜,总是不能让百姓服膺,高瑜要做的,不外乎是要将高家子孙的旗帜举起,好教自己的‘谋逆反叛’师出有名。
思及此处,霍皖衣理了理衣襟,意味深长道:“……王爷忠心耿耿,霍某实在佩服。”
趁着夜色还不算太深,梁尺涧去了趟相府。
彼时谢紫殷在卧房中小憩,解愁隔着屏风传话,心中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好在今日梁尺涧没有撞上谢紫殷心情极差的时候。
他得了允肯,解愁引着他到了书房便躬身退下,仅留下他一人。
梁尺涧深吸口气,踏步走进书房,也没有细看谢紫殷究竟在做些什么,先躬身施礼道:“见过谢相大人。”
指上玉坠好似水润般光滑,谢紫殷指间摩挲着,低声道:“免礼,梁公子请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