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嘴笑道:〃你既能进得来,下回给我带一个人来!〃十四愣住,面色微变:〃你是说?〃我白他一眼:〃带你十哥来,我在此处就快闷死了,请他给我讲两个笑话来听听!〃
十四闻言微笑:〃好。我先去了!〃我点头,忽想起一事:〃太子是被人砸晕的吧?〃十四叹气:〃你什么都明白了还问我?〃脚不停步,匆匆而去。
这个局还有一个漏洞,是我才想透彻的。八阿哥终究对我太过心软,砸晕太子,为护我贞洁。他定然认为我早已非完壁之身,以为妇检可以过关。毕竟此时还未有足够的手段证明,处女膜是陈旧性创伤还是新近破损。
他对我的不信任与心软,令他一步错、满盘皆输。然而,他毕竟无意陷我于困境。
我想寻求一些安慰,人不能有〃被迫害妄想症〃,以为人人都欲加害于自己,其结果是给自己制造一个〃四面楚歌〃的假相,最终被自己吓死!
没过两天,十四去而复返,捎给我一样东西,空竹。我笑问他:〃让你带的人呢?〃十四挠挠脑门:〃十哥说他不好意思来见你,让我带这个给你,若嫌闷可以听个声响儿!〃
我不禁莞尔,却也无话可说。十四将空竹放在地上,笑道:〃看好了啊!〃见他双方手各握一根抖杆。右手持杆,将杆线以逆时针方向在空竹凹沟处绕两圈。然后右手轻提,使空竹离地产生旋转,转一圈后,凹沟处仍有一圈线,便双手上下不停地抖动。
他手腕翻飞如蝶,姿势变幻,口中不时喊道:〃鸡上架〃、〃满天飞〃、〃风摆荷叶〃。。。。。。
空竹越转越快,发出嗡嗡之声,或高或低,一时雄厚一时清脆,很是悦耳有趣。
我抚掌乐道:〃哟,瞧不出来您还有这一手儿?〃十四停下舞动,颇有些自得:〃小时候常与十三哥比试,他从没赢过我。〃
笑容僵在唇边,十三一直未露面,他会对我做何感想?也罢,他一定是来招安的,我不要左右为难。
十四也敛了笑意,〃采薇,即便是强人所难也就这一回。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放心!〃
我点头,〃去罢,别再来了!另外,唱戏就要唱得似模似样,皇上给我定的罪名是酒后闹事,不是构陷太子!你与十阿哥闲来无事就去替我求求情,可别弄得一副心中有鬼要与我撇清关系的模样,岂不更令人生疑?若是最后皇上真要处决我,你们也别招了!一旦皇上拿定主意,你们就弃卒保车吧!我已然两头不讨好儿了,纵然你们招了,也无济于事!你们可别学得像我,这样的日子我可是过够了!〃
十四一瞬不瞬盯着我,神色复杂难辩,哀有之,悔有之,痛有之。我不敢迎视他的眼睛,遂低头默然。
脚步声远去,空气中隐约留有空竹如丝竹般悦耳的声音。
意难平
漫无边际的寂寥。从未有过的压抑和彷徨。
我或者呆呆地看着阳光吝啬地洒进几缕温柔,或者愣愣地听着雨水敲出一阵欢快,心中空阔得可以看到风在流动。
风可以排挤掉赘事。
我成了皇宫里的〃三等公民〃。等吃、等喝、等死。时光在等待中粘稠起来,我甚至不记得被囚禁了多少日子。只知道冬天快到了,屋内多了一架火盆。夜晚变得温暖明亮。
某个阴霾欲雪的下午,我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我身着凤冠霞帔,指着八阿哥破口大骂,康熙爷满意微笑。后来,我一身潦倒躺在雪地里,八福晋指使两位钱嬷嬷不停在我身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雪,是血色的。
十三迫切地打量我:〃采薇!〃。我身子一震,从地狱回到人间,十三轻轻揽着我:〃才不过一个多月,你清瘦了许多,何苦呢?〃
我下意识问:〃今日初几?〃十三轻叹说:〃十一月十六。〃
我恍惚道:〃哦,快了,还好。〃十三无比担忧:〃采薇,你对皇阿玛坦言吧!我去求过他,他答应只要你说实话,既往不咎。〃
招安。我低头不语,招安?我招了只会更不安!十三蓦然抬起我的下巴,我被动地迎视着他那双盈满不解与愤怒的眸子,〃你是不是非得这么作践自己?非得令亲者痛、仇者快?他害了你,你还维护着他做甚?余情未了,也不该以命相偿吧?〃
无话可说,词穷的我,怎么努力也微笑不出来。我根本也不欲辩驳,不理解就是不理解,解释无用。沉默不语,是唯一的回答。
他恨恨离去。我悠悠独坐。
他们永远痛快淋漓,想爱就爱,想恨就恨,为所欲为。而我不能,我勇敢地爱过,结果证明我的付出是枉然。我坚强地舍弃过,然而在我舍弃之前,已然被人弃如敝履。我狠心地拒绝过,于是我被无情地惩罚。
直至最后,平静也成为奢望。我还能怎样?顺得哥情失嫂意?难道要活得不心安,死得莫名?
他们不再出现。果然,他们是康熙爷有意放进来试探我的。
照顾我的人变成原本该在河北替姑姑守灵的红姑。她与苏茉尔一样忠诚,不会被收买。
她以指代笔在地上写:你忘记姑姑交待过你的话?要对皇帝诚实!
我微笑:〃红姑,姑姑也说过,她一生中只有诚实的话和不想说的话。我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