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武兄弟听到枪声后,为之一震!感到一种不祥之兆。一阵猛蹽,跑到近前一看,见虎子被残害之状惨不忍睹,个个痛不欲生。他们捶胸顿足,义愤填膺。哭喊着,呵叱着:
“我日他八辈祖宗!不杀了他们誓不为人!”
“天打五雷轰的!俺要让你死上个千回万回!……”
有人远远目睹了虎子一人与九个鬼子搏斗的壮烈场面。他们逢人便讲,见人就说,那悲壮惨烈的情景,一时间坊间尽人皆知。
春花一到,就扑倒在虎子身边。她号啕大哭,悲痛欲绝。她的哭声与珠河的晚浪、凄风相伴,无比悲凉。她悲痛,她愤怒,她复仇的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虎子哥啊!你是为我死的呀!我一定要为您报仇!——今生今世这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呵!”她给虎子擦去身上的血迹和泥沙,一遍又一遍地向虎子发誓。
阎牧师(耶稣教会神职人员)看到虎子被枪杀的惨状,也悲愤至极。他双手抱拳,仰望苍穹,用颤抖地声音祷告上帝:
“仁慈的主啊!——您的子民们是在水火中挣扎啊!这儿哪有公理,哪有人权啊!——仁慈的主啊!——用您的权柄严惩那些魔鬼吧!——”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以上说词。
在场的乡亲们也都诅咒这世道暗无天日,无限愤慨。
牛倌赵虎,今年17岁了。自小能吃能喝,比同龄人长得高大结实。他原本不是本地人,老家在阿城。日本鬼子侵占中国东北以后,他的爸妈参加了抗日联军,跟着赵尚志来珠河一带打击日寇,把他交给爷爷奶奶照看。奶奶去世以后,爷爷带他来珠河寻找爸爸妈妈,没有找到,爷孙二人便流落街头。因为爷爷信奉耶稣教,被教会的阎牧师收留,给教堂放牛。前年,爷爷去世了,虎子就接过爷爷的鞭子当了正式的牛倌。日本鬼子的入侵,破坏了他幸福安康的生活,现如今连父母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着。他对日寇有不共戴天之仇!
虎子曾经听说,他的爸妈可能过了黑龙江,去了“苏联”。也可能还在兴安岭同鬼子战斗。为了宣示对日本鬼子的深仇大恨和对爸妈的殷切期盼,他编了个“牛倌谣”,经常地吟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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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铺掌柜——春花的爸。把最好的一付棺材拉来装殓了虎子。大家议定,把他埋葬在河岸的最高处,白杨树下。让他能看到红日升,让他能看到红旗飘,让他能看到把日本鬼子消灭掉。
在参加安葬的人群中,有认得的,也有许多不认得的。人们来送别虎子,是表示对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精神的崇敬。对惨遭杀害死去人的哀思。更是表示对日寇的痛恨,对日本鬼子滔天罪行的愤慨!
天上乌云密布,刚把坟包堆起,突然“嘎!”地响起一声惊雷,山摇地动。接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白杨树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东大桥桥头警楼的房顶都被狂风掀走了,大桥的栏杆也被刮断了。狂风吹起的树枝草叶漫天飞舞,象是要天翻地覆。人们都说虎子在显灵。他在悲痛,他在愤怒,他在咆哮!他在声讨日本鬼子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痛苦和劫难,他在悔恨自己没能把日本鬼子消灭掉。
立武、学志、家盛、宏茂还有春花,在虎子的坟头久久不肯离去,他们在酝酿如何替虎子哥报仇雪恨。他们的愤怒同闪电闪烁在一起,他们的眼泪和雨水融合在一起,他们要报仇雪恨的誓言与雷声交加在一起。直到夜半,大人们赶来,才把他们拖了回去。
当大家伙儿走上东大桥时,发现河水猛涨,河畔已成汪洋。狂澜冲得大桥“吱嘎”作响。春花仰望上天哭喊:
“老天爷呀,您咋不早些来呀,把那帮杀人的日本鬼子冲进阎王殿呵!……”
赵学志听到春花的诅咒,也随声附和着。走了两步,他忽然折了回去。立武紧紧地拉着他的左手,生怕他出事。走近被狂风刮断桥栏杆的地方,听到风吹着断栏杆“嘎吱嘎吱”发响。借着闪电,他躬身往下看了看,只见河水泱泱,波涛汹涌,快要漫过桥身。他想,把鸠山这个“太上皇”淹死,既可给虎子哥报仇,又可能把派劳工的事儿搅黄了,岂不是一举两得。他把嘴凑近立武的耳朵大声说:
“虎子哥说,就在这圪塔把那个杀人魔王推下河去喂王八。”
立武先是一愣,又立刻会意。反过来在学志耳边大喊:
“现在就干!”
“现在不行。得回去好好合计合计。”学志摇着头说罢,拽着立武的手,快步去撵前边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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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立武家离东门最近,兄弟们都就近住下。春花家——张木匠铺,虽然和立武家一墙之隔,这阵子她爱上了这帮小哥们,一时也不愿离开。跟他们一块儿念书写字,练拳习武,已经融为一体,形影不离,她也不回家。立武妈和姐帮她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她就依偎在立武妈身边躺下,她抽噎了很大一会儿才慢慢地睡着了。
春花妈披着蓑衣,提溜着大长烟袋过来看春花时,春花两眼还夹着泪花。她妈摸摸她的头,替她抹去睫毛上的泪珠。见她依偎在立武妈身旁,十分惬意。就冲立武妈说:
“看把她美的。大妹子,您这么宠她,是想要个女儿还是要个媳妇?”
立武妈真的太喜爱这个姑娘了,她打量着睡在身边的春花,白白嫩嫩的皮肉,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整个五官都天造地设按排得恰到好处,十分俏丽。连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都是香的。立武妈把春花往身边拉了拉,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