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寒意袭人,进入十月以来,叶城这个豫南的小县城便是阴雨连绵。那雨,仿佛天上仙女的眼泪丝丝缕缕的飘落着,城东一户破败小院里,寂静的只听得那雨打芭蕉的簌簌之声响个不停。
躺在床上,望着被纹帐拢着的床顶,漆黑沉闷的感觉令床上那人睡不着。
他,或者是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是啊,十几天前他还是一名现代社会的小职员,过着籍籍无名一眼望到头的平庸时光。
他依稀记得,那天下班后因为想抄近路回家,便走了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附近,却被头顶坠落的一块砖头砸倒在地。
朦胧里听得自己好像在医院,父母的哭喊声和医生的无奈声回响着,他知道,自己挂了。
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不知何处,眼前有一妇人,见自己醒过来喜极而泣,“俺的妮儿啊,你可活过来了,娘以为你死了呢!”
他感到莫名其妙,这妇人与自己认识吗?自己是她的妮儿?
妇人娓娓道来,他知道了自己可能穿越了。
穿越,他并不陌生,活着时经常看此类小说,只是如今已是曲中人了,让他颇觉好笑而无奈的是,竟然穿成了一名女子。
多日来,这个妇人守着自己,不停的讲着属于原主的过往,妇人的泪仿佛永远流不尽,他也在泪光里得知了原主的身世。
这家是世代经商的富户,不知遭了什么孽竟然五代单传,到了原主的父亲,还是只有独子,却生出了一个傻子,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却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智力。
除了傻子,就只有原主这个姐姐了,原主爹叫董万贯,虽有万贯家财却一天乐不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万贯家财又如何,最终无人承继岂非一场空?无论怎么努力,甚至又娶了几位侧室,竟也一个蛋都没生下来。
无数次求医问道,甚至焚香拜神也是无果,最终只得接受现实。
这一个傻儿子,如何能顶家立业呢,何况其自幼体弱多病,每日离不了药,多名医家断言:贵公子恐难过而立之年。
更令董万贯难以接受的是,傻儿子还没有生育能力,他已经实验过了,安排去的女子都是完璧如初,还不如自己宝刀未老。
祖上从外省迁来,受尽坐地户的欺辱,后虽然依靠老实本分做生意发家了,却总是不甚得意,总是被那地痞、贪官敲诈勒索,虽然花点钱可以消灾,何如自己家也出一个官呢?
于是数代以来,董家就矢志培养一个官来。
无奈命中仿佛注定,无论投入多少,那董家偏就一直是白身之家。诡异的是,从此后连儿子也是稀罕物了,几代都是单传。
原主的爹也不例外,边做生意边参加科考,却是从青葱少年考到了不惑之年仍是一无所获,连童生都没考上。
如今儿子傻,又无生育能力,自己也尽力了还是生不出儿子来,活着还有啥盼头呢?
钱,留不下,那就花吧,于是原主老爹开始了每天的吃喝嫖赌。
最终在一场赌局里,董万贯输光了家产,只剩下了一座院子,本来也是想做赌注的,却被原主娘以死相逼保留了下来。
赌光了,人也没了,羞愧之下,董万贯用一根绳子去向祖宗请罪了。
“考上了!考上了!”
一阵惊呼吓了原主一跳,随之,原主摸索着穿鞋,她知道,自己的娘又做梦了。
鞋还没穿好,娘的房间又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女孩无奈的摇摇头,从穿越过来,每晚都是如此。
“娘,你咋了?”
推开门女孩望了望,却因黑暗看不清娘在哪里。
妇人听到开门声止住了哭泣,“哎呀,芳君,你咋又起来了!”
妇人也顾不得点灯了,踉跄着走了过来,“不是说了吗,你才活过来不要起床!”
“娘……”
芳君只叫了一声娘便是久久无语,妇人强行将其扶入闺房,盖上被子后点起了灯。
昏黄的灯苗在夜风里摇曳着,芳君盯了娘许久,发现自从穿越后十几天来,这个妇人老了许多,四十多的年纪竟然生出了一半白发,白里透红的脸也不知何时长出了皱纹。
“妮儿,娘吵醒你了吧?”
妇人边摸芳君额头边抹着泪花,芳君摇头,一阵咳嗽之后笑问道:“娘又做梦了吧?说给妮儿听听!”
妇人听了嗫嚅道:“没啥,做噩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