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养父夏勇智这样高兴了,要严格说起来,那大概是十年前,北区分局刑警队突然出了一场大变故。
那刑警队队长徐海震,一向是警队的精英,都说没有嫌疑犯能逃过他的法眼,凡是棘手的案子只要把卷宗给他过一眼,他就能点出可疑之处。
那时候,夏勇智还是徐海震队里的刑警,也是骨干,也差不多是十年前,徐海震因为追查一宗大案子突然被害,队里的刑警们一时义愤填膺,发誓要破此案给徐队讨回公道。
结果,有人死了,有人伤了,还有人离开警队。
夏勇智的腰就是在那期间受的伤,有一段时间几乎站不起来,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能勉强自理,又养了五、六年,做了无数次理疗才缓解了伤痛,到现在每逢刮风下雨天还是会隐隐阵痛,这个病根算是落下了,稍有点劳累第二天就很难直起腰。
当年到底是什么案子,把北区分局折腾成那样,夏铭并不知情,这或许是夏勇智心里的一根刺,一块化了脓的伤患,他对此只字不提,只是定期会找当年的老同事刘春喝酒,每次喝的醉醺醺的回来,都会唉声叹气,嘴里念叨着“徐队”。
这事夏铭也从不问夏勇智,就怕给他心里添堵,就等那一天老父亲心结打开了,想通了,自己就会告诉他。
只是夏铭想不到,这个契机竟是徐烁带来的。
夏勇智在警局里认出了徐烁,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去叙旧,夏铭一时拦不住,只能随他去,等到下班了,夏铭急了忙慌的赶去刘春的小酒馆,那时候夏勇智和刘春都已经喝大了,徐烁也有点微醺。
夏勇智和刘春喝着喝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开始想当年,徐烁安静地坐在一旁,右手的手掌盖在眼睛上,手指间露出一道缝,能看到他眼睛微微弯着,好像在笑,又好像隐隐有些湿润。
夏铭开始还没进入状态,搞不清状况,直到他后知后觉的将徐队徐海震和徐烁联系在一起。
这可真是太惊人了!
徐烁竟然是徐海震的独子?!
夏勇智和刘春话里话外还在问,什么调查,什么血仇,什么伸张公义,夏铭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这几个月突然出现在江城的徐烁为的是什么。
俩老头很快就不行了,倒在桌上。
徐烁和刘春的妻子打了个招呼,就拿着手机和车钥匙离开小酒馆。
他走路有点歪,脚下有点踉跄,夏铭不放心,跟了出去,就看到徐烁走向车边。
夏铭连忙拦住徐烁“你都喝成这样了还要开车?”
徐烁脚下一顿,身体就歪斜的靠向车身,一说话就满嘴酒味儿“我找代驾,我得赶紧赶回去,还约了顾瑶和祝盛西。”
夏铭一怔,左右看看,这个路段很偏僻,又靠近郊区,等代价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徐烁没准早就被酒的后劲儿放倒了。
夏铭只好说“正好我也要回城,我来当你的代价。”
徐烁也没多问,就扬了扬眉,把车钥匙扔给他,转身就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这之后的一路,徐烁一声不吭,就是一手盖在眼睛上,窝在椅背里,仿佛是睡了,也可能是在等酒劲儿发散。
夏铭也没有追问徐烁的过往,一边开车一边整理故事线,直到进了市区,顾瑶连着打了两个电话过来。
第一通徐烁没接,但他似乎觉得铃声很吵,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仍在旁边的置物篮里,第二通是夏铭接的,按照顾瑶说的地址直接把人送过去。
十几分钟后,夏铭将车驶入祝盛西住的小区底下停车场。
顾瑶和祝盛西早已站在在那里等候了。
车子刚停下,顾瑶就走到副驾驶座,拉开门问“怎么喝成这样?”
徐烁的眼睛眯开一道缝,眼圈和嘴唇都有些微红,声音又低又沙哑“因为高兴。”
落下这四个字,徐烁长腿一伸,人就下了车,但骨头却在发软。
顾瑶立刻扶住他,勉强撑起他的重量。
徐烁也不客气,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肩膀上,还抬手对夏铭比了个手势“夏警官,谢谢你送我。”
夏铭说“举手之劳。”
顾瑶也朝夏铭点了下头,很快就拖着徐烁往电梯间走。
祝盛西没有立刻跟上,只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便转头瞥向夏铭“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夏铭一怔,略带诧异地和祝盛西对视一眼,本想拒绝,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有些抵触,可是转念又想到徐烁白天的那些话。
的确,闫蓁的案子疑点重重,表面上看很简单,可是但凡有点破案经验的,都会决出这里面的不对。
思及此,夏铭应了“也好。”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回了祝盛西家。
徐烁被顾瑶扔在沙发上,她从冰箱里拿出醒酒药,顺着他的嘴就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