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隔壁大哥壮硕的身材,沈司星打了个激灵,担心平生事端,接起电话,压低声音道:“喂?郑阿姨?”
他话没说完,电话那头郑晓梅已然号起了丧:“司星,星星,快回家救救你哥吧!”
“我哥?”
沈司星诧异。
“是阿劭。”
郑晓梅哽咽,“你哥哥他出事了。”
沈司星倚坐在床头,两条长腿交叠在凉席上,五分睡裤往上滑到胯,露出纤瘦苍白的大腿。一束日光自窗帘缝隙照入出租屋,落在床垫上,像一条雪白的缎带束住他的脚踝。
他轻提嘴角,目露讥诮,语气依然乖巧懵懂:“郑劭?他怎么了?”
“昨晚我出去打牌,回来得迟,刚打开家门就看到阿劭直挺挺地躺在餐桌上。”
郑晓梅抽泣,声线颤抖,似乎心有余悸,“桌子上碟啊碗啊都没收拾,一桌子菜全被他一个人吃了。阿劭肚子都胀起来,鼓鼓囊囊的,就像……就像孕妇一样。”
孕妇?沈司星抿唇,心想,果然是那个鬼婴。
郑晓梅虚着气声说:“我吓得要死,求他不要再吃了,可是阿劭不听我的,饭菜吃没了,就去啃餐桌上的花,吃纸巾。要不是我拼死拦住,阿劭还想把刀叉都吞下去。司星,你说你哥他是不是……中邪了?”
“唔。”
沈司星顿了顿,电话那端的郑晓梅吸了口气,他揉揉鼻子,鼻音浓重,“这我也不清楚。郑阿姨,我真不懂这个。”
“你怎么可能不懂!”
郑晓梅听出他的敷衍和一丝幸灾乐祸,忍无可忍大声尖叫,“你从小就是个怪胎,能看到那些东西,你妈又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劭怎么了?!”
听到郑晓梅提及亡母,沈司星没能忍住火气,冷嗤道:“那些东西?郑阿姨,你不妨说直接点,是鬼。”
“哇啊——”郑晓梅痛哭失声,连连哀求,“司星,司星,算阿姨求你了。是我们娘俩,还有你爸,是我们一家三口对不起你。你回家看一眼阿劭,等他病好了,我就做主接你回家,要高考了,在家复习条件好点儿。”
沈司星彻底冷下脸,生硬地拒绝:“不必了。”
没想到,他的拒绝仿佛踩到郑晓梅的雷区,郑晓梅嘭一声爆炸,不装了:“我就知道是你!你才回家吃一顿饭,阿劭就沾上了脏东西,是不是你故意害人?!沈司星,我警告你,要是被我知道是你害了我儿子,老娘挨枪子儿也要送你下地狱!”
沈司星无语,心说,郑晓梅和郑劭不愧是亲母子,血浓于水,连威胁他的话术都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郑晓梅嚎啕大哭,又响起沈家河不耐烦的吼叫:“别哭了,我跟他说!司星,你现在打车,有什么事回家再谈。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能不管你哥,就像我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管你。”
管?一个月八百还扣扣搜搜那种管?还是恨不得他死外面,巴不得他辍学去外地打工,就当沈家没有过儿子,大号练废了,费劲吧啦跟郑晓梅拼出一个小号的那种管?
要说打断骨头,他还真就被沈家河踹断过肋骨。
沈司星深感可笑,又生出几分无力和狼狈。他肩膀垮下去,左手背捂住酸痛的眼睛,右手举着手机,声音轻柔沙哑:“爸。”
如果在一天前他别无选择,再不忿也会向沈家河低头,捏着鼻子去救郑劭一命,完事了吃力不讨好,继续被郑晓梅忌惮,以养胎为由将他赶出家门。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有了拒绝的资本,几万块,还不够郑晓梅买一个包,不过,已经足够了。
“司星?”
沈家河急切地追问,“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不要装神弄鬼!”
沈司星吁一口浊气,将他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愤怒尽数吐出:“第一,我交完房租没钱打车,就不去了。”
“你!”
“第二,我还要复习,高三很忙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