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风采,只怕无人能及柳姑娘半分。”周夫人笑起来夸赞她,“柳姑娘幼时便可见玉雪可爱,如今长大成人,更是了不得。”
“姿容绝世,我见犹怜。”
这话说的,不大好听。哪有人这般讲闺阁少女的,竟好似评价旁人家的姬妾一样。
“那我就偏了周夫人的夸赞。”柳念絮眯眼笑起来,真诚对上她的眼睛,“周夫人夸的我心花怒放,十分高兴,只是我到底不如周夫人风采,周夫人才真真是我见犹怜。”
你说是夸赞,那我便用同样的话夸赞你。
这可是这姿容绝世,我见犹怜的评语,用在柳念絮身上,还能勉强称作是一句夸奖。但周夫人相貌平平加之年纪不轻,更是普通,用在她身上,便是活脱脱的讽刺了。
讽她年纪一大把,不知端庄稳重,挠首弄姿欺负小姑娘。
周夫人是个心机深的,心中已气得倒仰,还能不动声色继续笑道:“说起柳姑娘小时候的事儿,我倒是有些疑惑想求姑娘解答。”
不等柳念絮说话,周夫人便温和询问,“柳姑娘怎么不住在柳府,反来了浔阳侯府呢?留下父母在府上孤零零过中秋,怕是不太合适吧。”
在家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不陪父母,反而到外祖母家过节,可真真算是不孝。
柳念絮抬眉一笑,温婉如月:“到外祖母家小住几日,想来是不犯圣人之言的。至于中秋节,家中弟妹尚在,哪儿算是孤零零,瞧周夫人说的,好似我多不孝一样。”
“而且周夫人说我便罢了,非要贬损我弟弟妹妹不是人,不能陪伴父母,这是个什么意思?”柳念絮和善地笑着,甚至贴心提醒,“夫人这话少说几句吧,我那继母是个护短的,给她听见,要找夫人拼命的。”
这姑娘口齿伶俐,周夫人捏着拳头,未曾言语。
“又瞎说。”老太太嗔道,“你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亲自赞誉过的,仁孝宽厚,周家一向忠君爱国,岂会不听两位贵人的话,可见定是你多心了。”
柳念絮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道歉:“是我想的太多,家中教养不太好,还望周夫人多多谅解。”
周夫人的谅解噎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刚让她回家陪父母,人家却来一句我家教不好,话中含义自然清楚,嫌她多管闲事,还管不到点子上。
偏偏这府上老太太说,这位柳姑娘得过太后和皇后夸赞,如此一来,周夫人连说她教养不好都成了不敬帝后。
只能活活将自己噎死在心里,面上还得假装微笑,”柳姑娘自然是好的。“
柳念絮和善至极:“多谢夫人夸奖,我也知道夫人只是一时口误,并非故意骂我弟妹,话语随心,实在怪不得夫人,夫人安心,我不会记仇的。”
夫人心中觉得她们不是人也就算了,实在不该带出来说,让人听了尴尬。
周夫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柳家这个姑娘,看着温柔娴静,嘴皮子一等一的厉害,如今冷嘲热讽的说话,竟有三分柳中郎当年舌战外族的风采。
一模一样,一张嘴将人气到说不出话来,甚至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老太太微微蹙眉,不大理解,这个周夫人,自己的女儿还未教养好,哪儿来的脸面到亲家府上为难人家表姑娘?
念念的容貌品行与周家有什么关系?又影响不到周家。再说,浔阳侯府嫡亲的外甥女,纵使一辈子住在浔阳侯府,又与周家有什么干系?自家人尚未说话,用得着她一个亲家太太说嘴吗?
还好意思自称经世大儒的夫人,半点不知所谓!
老太太含笑:“说出来不怕周夫人笑话,念念是我们府上正经的外甥女儿,我家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疼她的紧,比自己的女儿也不差什么,才特意将人留在府上暂住,没想到让夫人误会,是我们府上办事不周。”
念念是我们府上非要留下来的,与旁人无关。
老夫人面上字字句句都在告罪,话中的意味却再明白不过。告诫周夫人,浔阳侯府人人都喜欢柳念絮,不容旁人说嘴。
被老太太和柳念絮接连挤兑,周夫人面上挂不住,不愿再看她们不知礼数的脸,便站起身道:“老太太,趁着天色还早,让我去看看紫烟那丫头吧。"
老太太点点头:“亲家太太慢走。旭儿媳妇,你陪你娘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周夫人扶着周氏的手走出荣辉堂,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紫烟那丫头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被人剁了手指?”
周氏道:“是她先害妞妞在先,老太太让小姑子和表妹一起去整治她,表妹便拿刀砍了她的手指……”
周夫人蹙眉看着自己的女儿,神情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啊你……你自己房里的事情,给你小姑子插手就已经够丢了人,竟还有小表妹的事儿,你心里便没有半分成算么?”
周氏愣愣看着母亲:“怎……怎么了?表妹是个极好的人,还送了妞妞一块极好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