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不多就是他们所有的选项。
本杰明傍晚的散步路线总是相当固定,市政厅、同志圆环、中央车站的厕所、克拉拉教堂北街、亨姆勒花园,最后是东矿公厕。
他并不孤单。他只是夜间在这一带漫游的众多男性之一。他们活得不快乐,食不下咽,寝不成眠。
他的心怦怦狂跳。他在这一区反复逡巡,兜着圈子。眼神谨慎地侦察着,渴望着。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敢做。
他就是没胆。
本杰明当然看过其他人在树丛间办事,他可以在公园路灯旁随便挑张长凳坐下,看着那些孤独的男子从一片树丛移动到另一片树丛,简直就像在进行某种接力赛。
但他只敢隔岸观火,没胆亲身尝试。
本杰明没胆到可以在克拉拉教堂北街上站一整晚,只是痴痴地张望着。这期间,许多人早已谈妥条件,卖淫的男孩坐进身份不明的车辆,朝不明的地点开去。
假如真的看到别人正在办事,他还会不知所措。他最常见的反应就是脸红,红到像西红柿一样,然后快步离开。
不管怎么说,他无法否认这些地点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他一再光顾。他和这些人之间仿佛存在某种同志情感。
充满罪恶、不洁的同志情感。
但这毕竟是一种确认,一种托付。
偶尔还是会有全身皮衣的小流氓,开着黑头车,故意在他们附近停下,不怀好意地朝这些人吼叫:“恶心!死娘炮!”
小流氓知道,只需这样吼上一句,就足以使同性恋者作鸟兽散,将这种同志情感硬生生拆散。
同性恋者听到这一吼,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紧张得要死,害怕会被小流氓暴打一顿,但最主要还是为自己的行为被发现而惊恐不已。
他们完全符合某人用来形容奥斯卡·王尔德的话:“做这种事情还被发现,这真是我所见过最粗俗可厌的行为。”
唯有落实“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同性恋者才有存活的可能。
唯有遁入黑暗,他们才能生存。
就像害虫一样。
滚开,闪到一边去!
所有人当中,就数本杰明最胆小。
他,堂堂一个阳光、开朗的布道者:“您好!我叫本杰明·尼尔森,我是耶和华见证人。”
他骄傲地抬起头来,直视对方:“我想向您介绍这本手册。”
“你们大家,认识耶和华吗?”
一旦遇上小混混,他跑得最快,远远地躲到街角,躲进黑暗。
耻辱感在他后颈怒视着,恫吓着。
时间已接近午夜,本杰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脱了鞋,一声不响地脱去夹克。由于刚才急急忙忙跑回家,一下子从严寒中贸然进入室内,鼻子里满是鼻水,怪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