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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1页)

与此同时,洛厄尔终于熬到了高中。高中的洛厄尔比初中的洛厄尔好相处很多。他已经不再要求我们一起去看费恩了,而是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不再提她。他很冷酷,却很礼貌,只是在家里静静地待着。母亲节的时候,他送给妈妈一个音乐盒,音乐盒放的是天鹅湖的主题曲。妈妈为此感动得哭了好几天。

马克还是洛厄尔最好的伙伴,尽管马克的妈妈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他了。因为之前他们两个在第三大道的撒哈拉大卖场里偷扭扭糖,被当场抓住并被当众批评。

他谈了一场分分合合的恋爱,那个女孩叫凯瑟琳·查尔莫斯,人们都叫她凯奇。凯奇是摩门教徒,父母非常严厉。她家有九个孩子,教育她的责任就落在了她的两个哥哥身上。两个哥哥各有各的方法。其中一个只要一过宵禁时间就出现在我家门口把凯奇护送回家。另一个会给凯奇买布恩农场的水果酒,那样她就不用为了喝酒而搭讪陌生人。用爸爸的研究结果来说,凯奇哥哥的做法并不是行为矫正的正确示范。凯奇是个声名远播的女孩。

在凯奇家里,洛厄尔不能进凯奇的卧室,而我家有一项妈妈命名的“开门政策”,意思就是凯奇可以进洛厄尔的卧室,但卧室门必须要完全敞开。有时候爸爸妈妈会让我去检查,卧室门始终是打开的。但有时候洛厄尔和凯奇会一起躺在床上,虽然都穿着衣服,但两个人却拼命想占据同一个地方。妈妈从来没问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也从来没说过。不知从何时起,我学会了不说闲话。

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下,我已经变得很沉默了。我说不出这种转变发生的具体时间。几年前我就发现,要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的学校生活会好过很多,但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这种转变是循序渐进的,通过我不懈的努力,每次改进一点点。首先,我戒掉了那些大而生僻的词。这些词对我没什么好处。其次,在别人用错词时,我也不再纠正他们了。之后我把从三件事中挑一件说改成了四件里挑一件,然后是五件、六件、七件。

我仍然跟以前一样胡思乱想,有时候我也会想象,要是我把我的想法都说出来,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还会想我该怎么回应这些回应,如此这般。我从来不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但是这些想法却挤满了我的脑子。我脑中的想法变得吵闹又奇怪,就像《星球大战》中的莫斯艾斯利酒吧。

老师开始向爸爸妈妈反应我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以前即使一直说个不停,我也可以集中注意力听课。可是妈妈说我现在特别容易分心。

爸爸说我不专注。

洛厄尔什么都没说,有可能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注意到。

高三的时候,洛厄尔成了南部高中篮球队的控球后卫。这个位置有着神奇的力量和威望,连我的生活都因此好过了很多。洛厄尔的每场比赛我都会去。高中体育馆里有各种回声、各种铃声,还有球拍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我到现在听到这些声音都会有满满的幸福感。印第安纳篮球队。哥哥在球场上做控球后卫的时候,每个人对我都很好。

那年马里恩队和印第安纳队实力强劲,两队之间很快要有一场比赛,我特别兴奋。我做了一张海报,上面画了一条绕在篮球上的蛇,最后绕成了洛厄尔的球衣号码——9——还把海报贴在了卧室窗户上。可是突然有一天,待在家里的我听到了洛厄尔进门的声音,他本该在球场上带着他的队伍训练的。我也听到了洛厄尔关门的声音。

我当时正在楼上看书——《通往特雷比西亚的桥》或《红色羊齿草的故乡》——我应该正好看到有人死去的片段,因为已经泪眼婆娑。妈妈出去了,我不记得她去了哪里,但我觉得即使她在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很庆幸她不在,至少她能晚一点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下楼去看发生了什么。洛厄尔房间的门关上了。我打开门。洛厄尔正埋头趴在床上,脚放在枕头上,头放在床尾。他抬头看了看,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妈的给我滚出去。”他说。语气十分粗鲁。但我并没有动。

他把腿甩到地上,站起来走向我。他气喘吁吁,脸又湿又红。他拎起我的肩膀,把我推了出去。“你他妈的以后别再进来!”他说,“他妈的再也别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晚饭的时候他看起来就正常了。他边吃饭边跟爸爸讨论接下来要打的比赛。他没说下午没去训练,我也没说。我们一起看了一集《考斯比一家》。我记得他笑了。那是我们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晚他带走了他的全部积蓄——他的存钱罐是他生水痘的时候唐娜外婆给他做的格劳乔·马克斯布袋木偶——他把钱和几件衣服放在了他的运动包里。他从小就很会赚钱,而且从不花钱,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攒了很多钱。他拿了爸爸的钥匙,走进了实验室,把里面的老鼠放在了几个大笼子里带走了。他把所有的老鼠都放了,然后坐上了一辆去芝加哥的车,再没回来过。

爸爸的研究生们要是丢了研究数据,就得花好几年的时间重新收集。而爸爸说洛厄尔这样做对实验鼠也是不好的,因为现在的天气对实验鼠很不利。当然这对爸爸更加不利,虽然他继续留在大学里教书,可其他教授都不想跟爸爸的研究生一起工作。洛厄尔的离开对妈妈的打击很大,比费恩离开给她的打击更大。我找不到词来形容妈妈受到的伤害,但从那以后她甚至都没有假装恢复过。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会回来。我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我确定他肯定不会错过我的生日。他之前也经常消失几天,最长的一次消失了四天,之后又回来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尽管他把所有的老鼠都放了,爸爸妈妈还是在一段时间以后才明白这次他不是闹着玩。两周以后,他们决定报警,警察觉得洛厄尔经常出走,而且他已经成年了,洛厄尔刚满十八岁,所以没多关心这件事。爸爸妈妈聘请了侦探来找洛厄尔,是一位很严肃的女士,叫佩恩。刚开始佩恩会定期给我们家打电话。她没有找到洛厄尔,但找到了有用的线索。有人看到过洛厄尔,有人提供过线索,也有人只是在恶作剧,差不多是这样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没人告诉过我太多。“嗨,小朋友。”要是我接电话的话,佩恩就会这样对我说,“最近好吗?”然后我就在一旁闲逛,想尽量多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可是爸爸妈妈总是十分小心,在电话这边说的话总是很简短,而且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然后洛厄尔就彻底消失了。每次电话一打来,妈妈就像被榨干了一样,最后爸爸只好要求佩恩往他的办公室打电话。

爸爸聘请了第二位侦探。

一周周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我们始终相信洛厄尔会回来。我从没有搬进洛厄尔的卧室,尽管我经常睡在他的床上。这样会让我觉得离他更近,也能远离我和爸爸妈妈卧室之间的那堵墙,远离妈妈深夜的哭声。一天我在《魔戒:护戒使者》这本书里发现了洛厄尔留给我的一张字条。他知道我经常读《魔戒三部曲》,知道当我需要从夏尔郡(夏尔郡就是一个跟布鲁明顿、印第安纳一样的地方)获得安慰的时候,我就会读这本书。“费恩根本没在那个狗屁农场。”字条上写着。

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因为妈妈身体条件不允许。我猜费恩之前是在农场的,后来可能是因为表现不好被送走了。此外,洛厄尔也正在着手解决这件事。洛厄尔会照顾好费恩,之后就会回来照顾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爸爸一直在对我们说谎。

八九岁的时候,睡觉前我总会幻想我和费恩在她的农场上生活。那里没有任何人类,只有年轻的黑猩猩,这些黑猩猩非常需要有人教他们唱歌、给他们读书。我之前给我自己讲的睡前故事就是我正在给黑猩猩宝宝讲睡前故事。我的幻想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彼得·潘》。

还有一部分来自于迪士尼乐园的海角乐园。之前去迪士尼乐园玩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树屋。要是没有时刻注意我各种行为的父母,要是我是一个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孤儿,要是我能躲在玩具钢琴下从此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我会把树屋里所有的东西,树根、树干、树枝都转移到费恩的农场里。晚上我思索着在哪里装个滑轮和电线,怎么装自来水,怎么种蔬菜——在我幻想的生活里,我喜欢蔬菜——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树上完成的。睡着时我还会梦见各种小玩意儿和各种挑战。

讽刺的是,很多年以后,为了给泰山和他圣洁的猿妈妈卡拉腾地方,海角乐园里的一家被迫搬出了迪士尼乐园的树屋。

马里恩队打败了布鲁明顿南部高中篮球队,夺得了州冠军,这是他们三年连胜的第一年,开启了属于他们的紫色王朝。我觉得就算洛厄尔在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但他的离开却让我吃尽了苦头。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家里的桑树上就挂着很多卫生纸,像俗气的金属箔一样,前门旁边还放着三袋屎,可能是狗屎,但我不是很确定。那天我们在学校里玩躲避球,等我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是伤痕。这一切没人打算阻止。我猜有些老师也想加入其中。

一年年过去了。

念七年级的第一天,有人在我背后贴了一张从《国家地理》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画着一个女黑猩猩粉红色的肥肥的屁股,看起来像易于攻击的目标。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只要我在大厅里出现,孩子们就极其猖狂地对我的背指指点点,直到法语课上老师发现并帮我把那张纸拿了下来。

我明白接下来我的初中生活基本上都会这样。他们会给我粘口香糖,朝我喷墨水或冲厕所的水。想到这个我的反应很激烈。于是七年级的第一天晚上,我回家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打开淋浴来掩盖我发出的声音。我哭喊着想让洛厄尔回来,那时我仍然觉得他终有一天会回来。洛厄尔回来后肯定会让他们住手。洛厄尔会让他们后悔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就只需要耐心等待,继续坐在教室里、走在走廊里,直到洛厄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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