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张顺背着包裹,独自一人,沿着官道往城池中去,才出埠口,就瞧见老段头坐在驴车上,驻马于路旁,正抽着烟斗等待,瞧见张顺过来,喊了一声,“顺子!”
张顺无奈走来,皱了皱眉道:“老段,钟郎中不是说要你这几日不准驾车。
而且昨日我都说了不必你送,怎还是来了?”
老段头嘿嘿一笑,“我的病我还不知道?甭听钟老头瞎说,咱身强力壮,这点小伤,昨儿就好了!
再说,你小子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老汉我来送,可就没人啦!”
“来福说要来,我都没让他上岸,你大病初愈,更不用了,赶快回去,否则我翻脸了。”
老段头拍了拍两下自己,以示强健,“顺子,我真没事儿。
而且这官道路面还算平稳,我就送你一趟,又不接拉人,压根不累。”
老段在家中时捱了虎爷手下拳打脚踢,年纪本就大了,一招便昏倒下去了,确实没经过甚么毒打。
张顺不是没寻思着弄死虎爷,只是市井之内都在谣传虎爷成了武师,虾兵说不准拿不下,因此才没着急动手。
张顺沉吟半响,终于道:“送我可以,不过回头尽早回来,不要再拉生意了。
我在你家留了一两银子,放在厅堂那张桌上,足够这段时日花销了。”
张顺不缺钱财,一者这数月来捕鱼收获不小,二来还有白狗毛那得来的十数两银子,刨除上武馆的十两,余下足够花费。
老段头无奈地答应下来。
张顺坐上车,两人说着话,一路到了城门前。
“老段,你驾着驴车,就不必入城了,否则又是一笔不小的入城费。
这群皂吏,一个个都是榨油水的好手!”
眼瞅着老段折返,张顺这才拎着包裹进城,城门前,仍是当初那名小吏过来索要入城费,不过张顺身上衣物乃是用萱娘皂角所洗,并且腰间还挂有香囊,完全遮掩去了鱼腥味,小吏瞥了一眼后,便放行了。
数月以来,张顺来往城池,多是这打扮。
进了城后,先去了一趟赵问赵师的书铺。
张顺行了一礼,把将去郑家拳馆习武的打算和盘托出后道:“数月以来,多谢赵师教导,如今文字我已掌握通熟,还学了几本经史子集,往后足够我用了。”
赵问抚了抚白髯,赞道:“如今世道稍乱,习武确实比修文好些,即便成不了武师,至少也能学几手招式,以此防身。
近来你小子身子骨愈发强健,是早有此打算罢?
不只是你要走,我也要关了书铺离开了。”
张顺一怔,“不知赵师要去何处?”
“我本是进士及第出身,只因当年上疏奏陈天下弊事,得罪些人,因此遭受贬谪,成了白身。
如今朝堂风波诡谲,又换了一茬人,其中不乏我旧友,想必该起复了。”
从数月接触之中,张顺已知赵问心怀天下,早晚会如此,并未多劝,只是临走前行了一礼,“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祝赵师此行一帆风顺。”
赵问低头念了一句张顺脱口而出的妙语,抚掌大笑。
小顺功课学业与日俱进,偶出妙言,赵问习以为常,“你读书往往能举一反三,天分极高,若参与科举,想必不用几年,就有可能成为天子门生。
只是你志向不在于此。
先前我还在猜测你作何打算,原来是去习武。
你行事向来周全,想必自有打算,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分别后,张顺背着包裹,直奔拳馆。
守门之人仍是那位极好说话的青年,见张顺行囊俱全,开口笑道:“兄弟今日可是要入武馆?”
“还请师兄引路。”
张顺走进郑家拳馆的大门,瞧见拳馆校场之中,有数十人正在打拳练拳,其中并非皆是男子,还有为数不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