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出现的很快。
初三早上,谢珏醒过来的时候,不是自然而然睡醒或是别的什么难以启齿的疼痛疼醒的。
响亮的鹰啼在头顶上空盘旋,一声接着一声,生生把谢珏吵醒了。
少年揉着眼睛还没醒透,带着鼻音哑着嗓子,软软糯糯的先找人:“郎靳哥哥……”
青年已经起来了。衣衫齐整站在几步开外,正气定悠闲的抬头望着那只盘旋不去的猛禽。
太阳明亮的光芒从侧面映照在郎靳身上,越发衬托出青年器宇轩昂卓尔不凡的气度。
谢珏有点呆。从他的角度这样仰着头看,郎靳俊美的像是不可战胜的天神一般。
“醒了?”听着声音郎靳侧过脸展颜一笑:“起来吧,齐二他们找过来了。”
有鹰隼的帮忙,齐二在腰间拴了绳子,一边往里走一边拢着双手在唇边大声呼喊。
令人哭笑不得又欣慰的是,谢珏和郎靳所在的位置就在魔鬼城的边缘地带,远没到核心的位置。如果两人真的已经深入腹地,想要靠这种笨办法把人带出来,光是绳子都不够长。
齐二他们三个人只受了点轻伤。除了逃窜几天形容狼狈了点,每个人的精神还都不错。
见到齐二把人带出来,付三严四跟着一起,动作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对于自己护卫不利,让主子以身犯险自请责罚。
付了银两打发走了请来帮忙的当地人和他的鹰,齐二把马牵过来递给了郎靳。
“萧家军那边已经去投了帖子,请主子明示是否现在进营?”
郎靳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
按说眼下敌我不分的,他们几个人又是刚被追杀完状态很差的时候,怎么也该找间客栈休息打理一下再去。
结果郎靳想都不想,伸手接过缰绳:“进营!”
从魔鬼城到大营,如果放开速度让马去跑,最快两个时辰就能到。
只是一行五人抢来骑的马匹都不是什么好品种,而且谢珏明明受了伤却咬牙硬撑,身体终归是吃不消。
就这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郎靳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扯过小脸惨白直冒冷汗的谢珏,扬声冲着齐二喊:“去找辆马车!”
“不、不用了。”谢珏摸摸鼻子,脸颊羞耻的滚烫着,几乎不敢拿正眼去看郎靳。
“逞什么能。”郎靳把人抱在身前,眼角余光看到谢珏后衣摆那里星点的血渍,心疼了:“你说你昨晚拱什么火?这要是今晚在客栈或哪怕大营,我都不会让你受这份罪。”
郎靳清楚自己的尺寸之巨。更何况谢珏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
“等到了大营,让军医帮你看看。”
谢珏反应慢了半拍。先是迷惑的抬眼看着他,长翘的睫毛扑扇着,晃的青年一颗心猫抓似的痒——
昨晚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看的人血脉逆流蒸腾欲沸。
“不!不要!”终于听明白的谢珏发出惊恐的低呼,拼命摇脑袋。这太羞耻了!怎么可以!
郎靳好歹在大楚京城待了几年,明白大楚人骨子里的保守和腼腆,那种古板到近乎迂腐的执念。
“你那里裂开了,不让军医治疗一下上些伤药,会生病,严重了还会烂掉。”郎靳板着脸故意吓他。
少年抖了抖,小脸上泫然欲泣:“不、不要……”只是这回声音小多了,完全没底气的样子。
“乖。”郎靳摸摸他的脑袋:“不怕,我守着你。让萧晫找个经验丰富年纪大的军医,不会有人敢笑话你。”
萧家军的大营从外面看过去并没有谢珏臆想中的壮观森严,说实话,稍一打量就会发现,这片军营大部分的营帐甚至有些破旧。
被一路引着往帅帐去,谢珏不知道怎地,心里就有点发虚。
想想京城之地的不尽繁华,歌舞升平的盛世太平,再看看这里的贫瘠清苦,头盔之下一张张脸,年轻稚嫩却受尽风霜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被郎靳带着远离京城,怕是这辈子从生到死,养尊处优的大楚六皇子谢珏都不会见到戍边卫国将士的这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