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对我们的工作没有任何益处,图杰阿。”
“是的,我知道。”
“你该扔下那些过时的准则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所谓的正义了,我们都只是畜生。”
“是的,你是对的。”
“你为什么如此固执?”那个人问。
他喝醉了,脸颊通红,眼球肿胀,像是两颗卡在眼眶里的玻璃球,被恶心的粘稠物体所润滑,泛着令人不适的油腻光芒。
他身后的一整面墙都由雾蒙蒙的玻璃所构成,一些高耸的灰色大楼在玻璃之外冷冷地俯瞰着低于它们的所有事物。帝国双头鹰的标记在它们的身上被人工降雨淋湿,变成一种闪烁不断的惨白。
图杰阿的视线越过了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看向那些双头鹰,他被它们吸引了。然后,他发现大楼正在增多,一刻不停地增多。
它们简直就像是增生不断的肿瘤或病毒,双头鹰的标志正在从灰色大楼的表面不停地凸出,变成真正的铁鸟飞上天空,在科技之雨中四处飞行。
它们没有羽毛,它们的眼睛里冒着火焰它们就用这些眼睛监视着所有人。
“道德毫无用处!”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不太可能是他的幻想,那流血的雕像,以及那枚闪闪发光的黑色碎片都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和它们比起来,包围了整座教堂的尸体居然都算不上是‘噩梦’了。
构成教堂天花板的彩绘玻璃窗投下的光线在他面前洒落,雾蒙蒙的,空气中竟然没有多少灰尘存在,这简直是一种奇迹。
真是简单明了的目标啊。
图杰阿叹息一声,开始在教堂内寻找那个牧师的身影。
想到这里,图杰阿不由得仰起了头,看了看那座最为高大的帝皇塑像。
他皱起眉,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喂食了某种药剂。
图杰阿捂住自己正在胀痛的后脑勺,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一声尖叫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噩梦散去,图杰阿方才将它释放。
如果他们没见过,那么,我们所敬拜的这些雕像,又是哪位神只?
忽然,那个男人咆哮着抓住了他,力道之大让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被挤碎了。图杰阿想回答他,但他无法回答,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张脸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双浮肿的眼睛。
它们是绿色的,饥肠辘辘,乏味且死寂。
它们在尖叫。
他发现自己还在那座小教堂里,没有死,也没有被虐待。没人把他吊起来,并摆上一张木桌,以及大概十几把用来行刑的可怕刀具,然后在一个火盆里给这些东西消毒。
没有,没有这些东西。
图杰阿去过一些教堂,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些富裕的地区才能做到这件事,因为那些教堂都拥有清理机仆。
他把它戴上,然后站起身。
大概是止痛药或致幻剂吧,在巢都内,这两种东西都没什么区别。
负责雕刻它的雕刻家将帝皇的脸塑造的非常完美,在桂冠之下,他紧闭的双眼正在被阳光照耀。彩绘玻璃改变了阳光的颜色,让它们变得金灿灿的,为这个雕像赋予了超越凡尘的某种力量。
图杰阿驱散自己的幻想,左手抓紧被褥,指尖却触及到了另一个东西。他回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宽檐帽。
它们会孜孜不倦地在每一天内连续不断地进行打扫,对它们来说,灰尘和其他污渍大概就是死敌了。
他猛地坐起身,腹部再次传来了一阵疼痛,但已经有所减轻。教堂内还回荡着他的尖叫,听上去已经变得失真了。与此同时,他的口腔内传来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只有那座非常安静的小教堂,帝皇的雕像们仍然闭着眼睛,面带悲悯。
他们真的见过帝皇吗?图杰阿忽然想到。
他沉默片刻,驱散了这个异端且亵渎的想法,开始继续寻找。他一无所获,反倒是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自己被挂起来的大衣。
不仅如此,它的重量还昭示了另一件事——图杰阿将手伸入内兜,果不其然,他发现了自己的枪,而握柄上已经多了一些粗糙的划痕。
图杰阿松开手,让枪回到内兜的最底层。他拿出一颗糖果吃下,酸味爆发的同时,图杰阿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糖纸。
【永远不要让帝皇失望,公民!】
我尽力吧。
图杰阿将糖纸折叠成一个长条,拉起帽子,将它别在了左耳后面。他走向教堂的侧门,将它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