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一大早,凌云宗弟子们在萧雪澜的吩咐下对各处大殿和厢房进行大扫除,只要是扇门都贴上了春联,每个房檐下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和彩布,处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
黄觉明从山下采买来了不少年货,有美酒有鱼肉,有新鲜的蔬菜瓜果,有香甜酥软的点心糕饼,他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篮子鲜红水灵的山楂,嚷嚷着要给明远和白璞两个师侄做糖葫芦。
有几个弟子是南方人,上山修道之前家里过年的习俗里有打年糕这一项,一大早就张罗着将买来的糯米放到石磨上磨成细粉,然后将米粉放蒸笼里大火蒸熟。
刚出笼的滚烫粉团立即被倒入石臼里,两个弟子坐在石臼旁负责翻面,又有两个健壮的弟子脱了上衣,赤膊抡起了木槌,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一下翻一下面,配合十分默契。
捶打了约有百十来下,终于有了年糕的样子,拿去厨房切成一丝丝的糕条状,便是做好了。
萧雪澜是北方人,从没见过打年糕,一时也觉新鲜有趣,跃跃欲试想要体验一把打年糕的感觉,趁这时候朝夙不在,没人管他了,便脱了外面的狐裘,卷起袖子,让弟子把木槌给他,拿在手里模仿刚刚他们的抡槌姿势用力砸向石臼里的年糕。
年糕很有黏性,打年糕需要的很大的力气,而大部分力气都要依靠腰部发力,萧雪澜打了不过十几下,就觉疲累,尤其是腰部那一块儿地方,本来就因为昨晚换了新姿势,酸软还未消退,所以使不上力,可他又不想被其他弟子们看出他的力不从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好在没过一会儿,朝夙就过来寻他了,恰好逮到了冰天雪地里只穿着一件单衣,光着胳膊在那里轮大槌的萧雪澜,脸立即黑了。
“你在做什么?”朝夙从一名弟子手里接过萧雪澜的狐裘,面色阴沉地问看起来正玩得起劲的萧雪澜。
萧雪澜其实早就想停下了,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受尽折磨的腰掬把辛酸泪,看见朝夙来,喜不自胜,忙停下来,道:“你来啦?看见没,我在打年糕呢!你是南方人,你小时候应该见过吧?挺有意思的,你来试试?”
“胡闹,把衣服穿上。”朝夙不悦地从萧雪澜手里把木槌夺过来,扔给旁边的弟子,将狐裘披到他身上,用力地拿勒人的力气系紧了带子,然后又替他把卷上去的袖子拉下来,把人重新捂得严严实实。
萧雪澜任由朝夙替自己穿衣服,也不避讳其他在场弟子们的目光,穿完之后对着他们吩咐道:“你们继续啊,别偷懒!山上这么多人呢,多打一点晚上让大家伙都尝尝。”
说完之后便拉着朝夙离开,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萧雪澜立即扶起了自己的腰,长吁短叹道:“快帮我揉揉,哎呦,可把我累死了。”
朝夙一边伸手过去替他揉,一边冷冷道:“累?我看你玩的不是挺开心?衣服都脱了,不怕受寒,不要命了是不是?”
“啧啧,才那么一会儿,怎么就那么娇弱了?我有分寸的,冷了自然会穿衣服,打年糕挺费劲的,我只觉得热,还出了点汗。”萧雪澜笑得不以为意,忽又埋怨道,“话说回来,我腰疼可都怪你,每次干我,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用力,我的这把老腰迟早有一天得给你弄折了!还不快好好给我揉一下。”
朝夙被他几句话逗得绷不住脸,阴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带了点笑意,手上故意往萧雪澜痒肉上捏,淡淡道:“是吗?我没有分寸,掌握不好力道,是我不对,所以下次换你自己坐上来动可好?”
萧雪澜眼尾上挑斜他一眼,鼻子里哼哼道:“登徒子,臭流氓,不知羞。”
两人躲在墙角打情骂俏,忽有弟子寻过来,两人连忙分开了贴在一起的身体,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萧雪澜端起大师兄的架子,一脸严肃地问那弟子:“急匆匆的这是去哪儿?我平时教你们做事须戒骄戒躁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那弟子看见萧雪澜眼神一亮,满面愁容道:“大师兄,可找着您了,您不知道,咱们凌云宗山门外来了好多人,都吵嚷着要您把孟师弟交出去呢,觉明师兄已经过去处理了,让我回来通知您一下,然后问您该怎么办?”
萧雪澜神色一凛,思忖了片刻,看了一眼朝夙,对那弟子吩咐道:“去把护山大阵开启。”
“什么?护山大阵?现在开?”那弟子一脸愕然,暗自揣度,这护山大阵是防卫大敌来袭时用的,自凌云宗创立始,还从没开启过,大师兄这么做,难道凌云宗上是有大事要发生?
萧雪澜点头,淡淡笑道:“没错,你带人现在就去把大阵开启,任何人不得进入凌云宗。今日是除夕,不谈别的事,我们关起门来过个团圆年。”
弟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理解萧雪澜的态度,不安道:“那要不要通知其他三宗一声?万一其他宗主长老问起该如何回答?”
“不用,师尊闭关前将凌云宗的一切事务都交给我,现在山上,我说了算。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萧雪澜隔着袖子偷偷抓住了朝夙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一下,像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