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日后被称为剑神的男人出手。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叶孤城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似在水中倒影里看见一个和自己很相像的人。他不露声色地将下颔微微上扬,脸上就有了一点了然的意思。从醒来那一刻直到现在,心底一抹隐隐绰绰的人影从来就没有真正消失过,而是逐渐融成了他的一部分,因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真正的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所以,他当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种感觉。
因为他们都是寂寞高手。
两袭胜雪的白衣同样的一尘不染,两柄孤傲的剑同样的寂寞无敌。
十四。 飞仙
西门吹雪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很少去留意一个人的长相,但现在彼此间离得这样近,即使不仔细也能够看清对面人脸上最微小的动作。说不出描绘他容貌的准确辞汇,只觉那一双眼睛若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西门吹雪默了一阵,道:“我两岁时识剑。三年后初窥门径,十岁略有小成,十八岁时随心所至。以痴迷入剑道。 ”
叶孤城点了点头,“现在庄主之于剑道,想必已是一个‘诚’字。”
西门吹雪的眼睛微微亮了,这已是他难得表露出来的情绪。“诚心正意,乃剑之精义所在。”
叶孤城道:“人若爱雪必然不觉冷,视剑如命才觉得剑神圣……”他忽然毫无烟火气息地抬肘,翻腕,抖袖,行云流水间已将一件物事卷住,然后眼角只一扫过窗外,便将目光落在右手掌中。
他的脸色变了。
那是一支一指来长的纸卷,展开一看,却是四个淋淋的墨黑大字——
城中告急!
一路披星戴月,奔马兼途。等到立在船头看见白云城愈来愈近,他的发髻早已松松地散开,雪白衫子上也染了一层风尘。
海面上,波涛汹涌。
城主府早已不复先前模样,十几具来不及收埋的尸体暂时排在大厅当中,几支白烛亮着凄迷的光,把所有人的脸映得格外阴暗。他们已经打退了多次突袭,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他们就快要抵挡不住了。
管家的肩胛包着一块白布,暗红从里面渗出来,把外头的蓝色绸褂洇了一小片。平时虽然已有五十岁,却因为保养得当而并不显老,仍是年富力强的样子。但现在他脸上明显比以前多了几条皱纹,神气也隐隐有了疲懈,就显出了老态。
他环视着四周一张张或是年轻或是老成的脸。每一双眼睛里都浮着血丝,每一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染着血迹。已经七天了,派出去传消息的人还没有回音。城主一路向西,什么时候才会归来?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攻破这里;因为他们脚下踏着的土地,是他们所有人的白云城。
血,又一次降临。
管家的剑已经断了,地上又新增上几具尸体。为首的人面容白皙,留一点髭须,微微笑道:“不愧是白云城,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撑这么久……不过我们折损了大批好手,自然是必要拿下这里的。”管家耳中听得周遭刀剑相击,利器入肉之声不绝于耳,却只恍若不见,提起半截断剑立在身前。来人眉角一挑:“很好,没想到一个下人倒有些慷慨气味,武功也算得上一流。”他再不多说,脚下突然动了!
剑光一闪。
快得令人晕眩的剑,挟着削面生疼的劲风点向咽喉。明明只是一刺,却铺天盖地好似漫天都射出剑芒,将他正正锁在原地,分毫动弹不得。管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住这一击,苦笑一下,眼睁睁看着死亡的气息瞬时逼近。
可他并没有死。
这一剑不可谓不快,但它仍然被格开了。
能挡住这样一击的人,天底下没有几个。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突然抽干,管家只觉四肢百骸软绵绵地再也使不出一丝劲道。然而他的眼睛亮得出奇,面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耀得刺目。
因为他看见了那一袭白。
月光映在脸上不过是冷冷清清,夜风吹在发间也不过带起几络扬洒的黑。
一双眼,是天上缀着的两颗寒星。
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十五。 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