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天忽然冷起来,先是下了好几日小雪,接着大雪一场接一场,很快就到人小腿深。
樘华平日还会去跑步或绕着湖走一走,这种情况下,他连门都出不了,一出门脸颊便被冻得生疼。
下过雪后,天刚放晴,雪融了些,很快又变得阴沉沉,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雪。
樘华窗前的湖已经完全冻上了,上面站一个人不在话下,樘华每日早起推窗一瞧,冰厚一分,他心沉一分。
江平原出去两月有余,至今未归!
天若继续这般冷下去,他们根本无法赶路。
樘华心里担心他们被堵在路上了,又担心是否出了意外,眼见还有十来天便要过年,他们还未见回来,心里的焦急简直要溢出来。
“公子!公子!”这日樘华正在屋内看书,外头宁维飞奔而至,还未到院门便大喊,“江公子回来了!”
樘华嚯一下站了起来,“果真?!我出去瞧瞧。”
樘华奔至院门口,果然见江平原一行人骑着马慢慢走来。
江平原在风雪中归来,耳朵与手皆生了冻疮,牵着缰绳的手又红又肿,英俊的脸冻得皲裂,脸颊通红。
我马瘏矣,我仆痡矣。
樘华眼眶发热,上前拍拍江平原结实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平原含笑,“公子。”
樘华眼睛扫过他身后十多人,长吁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辛苦。”
“归来了,幸不辱命。”江平原沉声,“公子,这位万鹤洋万师傅与陆诚陆师傅,皆是制瓷好手。”
樘华看着他们,点头,“多谢你们愿意过来,两位日后便在这里安家,有甚需要的地方皆可找平原。”
万鹤洋与陆诚皆道不敢,“能过来公子这头是我们的福气。”
“客气话不多说了,我尽量保证你们来了之后不会后悔。”樘华笑了笑,“估计你们也累了,先去歇歇,等会儿用饭。”
万鹤洋与陆诚没料到樘华这样亲和,一时激动起来,忙下跪表忠心。
待樘华交代完,身后游家家丁中的高管事上前来,恭敬行礼道:“二公子,人已送达,我们先回去了。”
樘华忙道:“你们走了这样久,也该饮马歇脚,在这里用完饭再回。”
江平原亦笑道:“诸兄先用饭罢。”
高管事还在犹豫,樘华知晓他们多日未归,都担心家中父母妻儿,温声劝道:“附近无甚酒楼客栈,你们跑了这么久总不好,再干啃冷干粮。人马都歇一歇,再上路也能走快些。”
高管事感激地行礼,“谨遵公子吩咐。”
樘华令宁维带他们去饭厅先安置好,又命余义快步去请厨子,并让学徒们杀鸡宰鸭,尽快准备饭食。
冬日雪大,他们前日刚买了一大批菜回来,倒不必担心饭食不够。
余义八面玲珑,招待客人不在话下。樘华将事情交给他之后,拉江平原进客厅询问情况。
江平原本以为他会问什么,没想到他一进客厅便问:“你身体状况如何?未有伤病罢?”
“嗯?”樘华问他不回答,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
江平原压下心中的感动,笑了笑 道:“公子不必担心,我没事。”
“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都赖我,这天气还叫你出门。”樘华懊恼,“早知天气这样冷,我就该明年再叫你。”
“天气时冷时热,总要要出门的时候,避不开去。”
“也是。”樘华轻叹一声,上下打量他,“你身上的冻伤要上药,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你先洗澡罢。”
江平原忙拉住他,“哪能劳动公子?我自个去便成。”
樘华按住他的肩膀,“你我之间有甚好客气?你先坐着歇一歇,我去去便来。”
厨房里做饭炒菜,后面的锅烧出了一大锅热水,樘华去嘱咐几句,厨房外头坐着的长工忙挑水过来。
樘华出门时天还热着,他未来得及做衣裳,还是樘华自个做时给他裁了几套棉衣大氅,都洗干净晒干了,现在拿出来有股新鲜棉花的味道。
江平原拿到手中,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摸。
江平原洗完澡,厨房已经将饭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