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曲从晴天霹雳中回过神,觑着樘华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她嫌你太小,她年纪几何?”
“二十九。”
游千曲面皮抽了抽,看着樘华黯然伤神的模样,硬着头皮道:“快三十,是大了些,恐怕是不大般配,不然你另觅良缘。”
樘华喝了几杯酒,闻言瞪着一双眼皮薄红的眼睛望着他,拍着桌子嚷嚷,“哪里大了?我二十他三十二,我四十他五十二,我六十他七十二,我八十他九十二,还不定哪个活得长些!”
“哎哟,我的祖宗喂!”游千曲赶忙伸手去捂他的嘴,“这丧气话也能说么?”
樘华呜呜叫了两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了点水雾,瞪起人来也不叫人害怕。
游千曲道:“我放开你,别说了啊。”
樘华瞪他无效,只得胡乱点头。
游千曲又坐回去,给他倒了杯酒,“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不喜欢你,你找个喜欢你的人不就成了么?”
樘华闷闷道:“我就喜欢他,别个都不喜欢。”
游千曲道:“你不嫌弃她年纪大,她还嫌弃你年纪小,岂有此理?还是算了罢,你们如何过得到一处去?”
樘华自个说归说,听人说阮时解他又不大乐意,“他助我良多,我能有今日,都靠他。我不怪他嫌我年纪小,年纪小我总会长,问题是他哪能以这理由拒绝我?我又不是今年十七,明年十六,越长越回去!”
樘华皱起鼻子愤愤灌下一杯酒,游千曲忙将酒壶拿开,顺着他话说:“要不你让她等你两年,两年过后你快二十,她总不能嫌弃你年纪小了。”
樘华愣愣盯着桌子盯了好一会,回过神来闷声道:“我不舍得他等我两年那么久。”
“你这也忒痴情了些。”游千曲听他这般说都怀疑他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试探道:“不然我帮你去说和说和?”
樘华好歹还残存着几分理智,他没回答。
纱帘那头的相公弹唱了一首又一首曲子,樘华在这头喝闷酒,游千曲怕他醉得厉害,明日醒来难受,喝到最后不敢让他喝,瞧瞧给他换了白水,樘华也喝不出来。
月上梢头,相公楼里渐渐热闹起来,外头都是人声。
游千曲付过账,搀扶起樘华,“走罢,下回再喝。”
樘华不知道是不是喝懵了,他迷茫看身后来来往往的男子,忽然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这些。”
“谁喜欢呐?”游千曲揽着他,“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一起来,什么事都没了。”
何梓与甘秋一直在楼下远远等着,游家的马车也在,看到他们出来,小厮们忙来接人。
游千曲道:“我先送樘华回去。”
一行人架着两架马车往顾王府赶,华灯初上,天还不算太黑,皇都热闹,樘华闷在马车里,还能听见外边沿街的叫卖声。
他在车凳上翻了个身,闷声道:“我这里难受。”
游千曲见他点点心口,以为他生病了,当场被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个难受法?我带你去找大夫。”
樘华哑着嗓子低落道:“大夫没用,大夫治不好。”
游千曲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暗叹一声,轻轻摸摸他脑门。
樘华回来得晚,顾恩德正在等门,见他醉醺醺回来,忙上前搀扶。
“游公子,今日劳烦您了。”
“无碍,他喝得有点多,先找府上大夫来瞧瞧罢。”
顾恩德觑着樘华面色,见他面色不好看,不敢耽搁,忙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倒没说什么,只开了个解酒汤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