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警督坐在私立松林疗养院的会客室里,对面是一位灰发的老妇人。海伦·麦肯锡已经六十三岁了,虽然看上去要年轻些。她的眼珠呈浅蓝色,目光空荡荡的,单薄的下颌显出她的茫然。她的上唇较长,时而抽动一两下。跟尼尔警督谈话时,她一直低头看着摊在腿上的一本大书。尼尔警督回想起刚才和院长克罗斯比医生的交谈。
“她是自愿入院的,”克罗斯比医生说,“并没确诊她有精神病。”
“所以她不具备危险性?”
“噢,对。大多数时候她的谈吐和你我一样正常。现在她的情况不错,你可以按对待普通人的方式跟她讲话。”
尼尔警督记住这一点,便开始切入正题。
“感谢你肯见我,夫人,”他说,“我姓尼尔。我来找你是为了最近刚死去的一位弗特斯科先生。雷克斯·弗特斯科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麦肯锡太太仍注视着书本。她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弗特斯科先生,夫人。雷克斯·弗特斯科先生。”
“不,”麦肯锡太太说,“不,根本不知道。”
尼尔警督稍有些吃惊。他拿不准这是不是克罗斯比医生所谓的“完全正常”。
“麦肯锡太太,你应该在很多年以前就认识他了。”
“不对,”麦肯锡太太说,“是昨天。”
“明白了,”尼尔警督又跌回他惯常的犹豫之中,“据我所知,多年前你曾去他的住处‘紫杉小筑’拜访过他。”
“那是一座豪宅。”麦肯锡太太说。
“是的,没错,可以这么说。我了解到,他和你丈夫曾经在非洲合伙开发一处矿产。好像名叫‘黑画眉矿山’。”
“我要看书,”麦肯锡太太说,“时间不多了,我要看书。”
“好的,夫人。好的,我明白。”尼尔警督略一停顿,又说,“麦肯锡先生和弗特斯科先生一起去非洲勘察矿山。”
“那是我丈夫的矿山,”麦肯锡太太说,“是他发现的,还申请了采矿权。他需要一笔钱去投资,就去找雷克斯·弗特斯科。如果我当时聪明一点,如果我了解得更多一点,就不会让他那么做。”
“是的,我明白。他们一起去了非洲,然后你丈夫发高烧死在那里。”
“我得看书了。”麦肯锡太太说。
“你是否认为弗特斯科先生在黑画眉矿山的事情上蒙骗了你丈夫,麦肯锡太太?”
麦肯锡太太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
“你真够笨的。”
“是的,是的,我敢说……但请你理解,相隔这么长时间,要调查多年前就结束的事件,难度相当大。”
“谁说这事结束了?”
“我明白。你认为还没有结束?”
“只有公正地解决问题,才算真正解决问题。这是吉卜林说的。吉卜林的书现在没人读了,但他依然伟大。”
“你认为现在问题是否得到公正解决了呢?”
“雷克斯·弗特斯科死了,不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他是被毒死的。”尼尔警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