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蒂像是吓得四肢发软,无声地跌坐在那里。我则惊讶的像石雕一样,立在那儿呆看着落地窗。后来她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激动之余,我蹲下身来,摇了摇她的肩膀,低声说:“不要怪叫,那只是个女
人!可能是阿姆斯特朗家的女佣。快起来帮我找找门。”
她又呻吟了一声。
“那好,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可要走了。”
一听到这话,她立刻起身,抓住我的衣袖。俩人一起摸索着向前走,也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就这样一直走到桌球室,再到会客室。
这时候,灯又全亮了。没有关上的法式长落地窗,看起来好像每扇窗子后头都藏了张偷窥的脸,叫人不禁毛发直竖。事实上,由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我现在确信,在那鬼影幢幢的整个晚上,一直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我和丽蒂加快手脚,把屋里的门窗全都锁上,然后尽快地跑到楼上。我让电灯都亮着。我们走动时发出的声音,在空洞的屋宇里响起了沉重的回音。丽蒂因为老是往后看,第二天早上脖子就拧上了,而且那天晚上她说什么都不肯回她自
己的床上去睡。
“瑞秋小姐,就让我睡在你的更衣室里吧!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坐在门外的大厅里守着。我才不要在熟睡中被人谋杀哩。”
我不同意她的说法:“如果有人想要杀你,会不管你有没有熟睡。那根本没什么差别。不过,如果你要睡在长椅上,还不如待在更衣室里吧。你每次睡椅子都打呼噜。”
她整个人都陷在深思中,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愤慨不已。过了一会儿,她走到门口,探头望望我的房间。我在床头摆了一本临睡前要看的德拉蒙写的《灵异世界》。
她一边提着鞋子一边说:“瑞秋小姐,那个人不是个女的,是穿个长外套的男人。”
“什么女人男人的?”
我头也不抬一下地泼她冷水,于是她就走回到长椅那儿去了。
等到我想要躺下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尽管我努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把通往大厅的门锁上了。气窗锁不住,我就搬了张椅子来到门前——实在没必要劳动丽蒂——爬上椅子后,把一面小镜子放在气窗台上。这么一来,
只要有人碰气窗一下,镜子就会摔破。做了这些机关之后,我便觉得安心多了。这才去睡觉。
可是,我并没有立刻去睡。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丽蒂走进房中。她窥探我床底下的举动吵醒了我。但是因为先前受到的痛斥,她不敢说什么,又往回走到门口,无比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楼下的挂钟不断地在报时,十一点半、十一点三刻、十二点,所有的灯霎时全灭。电力公司午夜时分就下班了,人们都回家睡大觉去了。谁家要是举办宴会,就得按照惯例,付钱给电力公司。电力公司的人才会喝着热咖啡,专门等候几小
时。可是那晚电灯一直都没亮。
正如我所想的,丽蒂早就睡着了。她这个人很不可靠,总是在你不想跟她说话时,她大睁着眼睛,到处找人聊天。等到你想跟她说话了,她却周公梦蝶去了。叫了她一两次,得到的回应就是她气管里挤出的浑然的呼声。于是我自己下床去
点燃卧室里的蜡烛。
我的卧室和更衣室就在一楼大起居室的正上方。上了二楼,一条长廊纵贯其间,两侧就全都是房间。房间与房间中间又有与长廊相通的小走廊,所以整个二楼的格局十分简单。我刚刚坐回床上,就听到东厢房传来一阵响动。尽管这时我
的拖鞋才脱了一半,但我动也不动地便停在了原位,洗耳恭听。只听得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厅堂里,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崩裂声一般,怎么听,它都像是铁柜之类的沉重物体,从通往棋牌室的硬木楼梯上滚下的轰隆隆的铿锵
声。
响声过后是一片寂静。此际,丽蒂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来了。我想我都快要被气死了!她先是提出愚蠢的警告,害得我睡不着觉,然后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却睡得跟李伯一样(美国民间故事“李伯大梦”的主人翁,一睡二十年)。我冲进更衣室将她摇醒,可以确定的是,我开口说话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如果不想被人谋杀在床,就赶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