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茶馆里一阵死寂,接着便惊叫声四起,桌子椅子被撞倒无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围绕在苗姓男子周围的人迅速向后退去,将男子周围空了出来。
门外看守官文的小衙役进门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所有围观的人无视茶馆老板的恳求,很快一哄而散。
孙书玉一拉小小,轻声说道:“快离开这里,不然会有麻烦的。”
小小点点头,跟在孙书玉身后快速离开。官府的人或许很快会来,到时候作为目击证人,被叫进官府问话是小事。这种找不到凶手的无头公案,万一被求功心切之人当成了顶包的,那就不妙了。
两人走后,之前得令从客栈前来的男子左右一打量,将一顶帷帽带在头上,跟在小小两人身后尾随而去。
落桐镇凶杀案每月都会发生好几起,不止镇上的人习以为常,就连官员也都见惯不怪。
直到人群散去近一个时辰,县尉陆同义才挺着将军肚迈着八字步,带着一干衙役慢吞吞地进了茶馆,略看了看死去的苗姓男子,安抚了抚尸痛哭的死者家属,接着便回了县衙。
这样的无头凶杀案常常都是县衙这种地方官员管不了的事情,就算查清了也不过是对上面有个交代,杀人者依旧逍遥法外。
遇到脾气不好的凶手,还会给查案的官员家中送去一份大礼:好一点是一柄匕首,坏一点说不准还会有自家亲戚的人头。
小小在孙书玉恋恋不舍地目光中与他告别,拐上通往自家后院的一条小巷。
大黑抬头对小小说道:“小小,你不是懂兽语吗?应该是布告上要找的人,你不去试试吗?”
小小摇摇头道:“我娘说了,我懂兽语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她看着大黑瞪着一双眼不明所以的样子,拍拍它的脑袋说道:“管他呢,我娘既然不让说,那就一定不能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见一人一犬出了小巷,进了映月楼后门,尾随而来的男子也转身离开。
第三章 逼婚上门
天启二十五年,是属于玄国的多事之秋。
夏天发生的二皇子谋逆案刚刚淡出人们视线,立冬那天皇上驾崩的诏告便贴到了落桐镇的墙上。家家户户门口挂的白灯笼浆糊未干,新皇登基并宣布大赦天下的消息又一阵风般刮了过来。
永远比朝廷慢一拍的落桐镇便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景致:有的家门口尚挂着白灯笼,主人家已经穿了色彩鲜亮的衣衫出入酒楼,游走于青‘楼风花雪月之地。
或许是因为朝野更替,玄国天启朝最后一个新年到来之时,落桐镇比往日平静了许多,客栈、酒楼、茶馆中,少了许多外地人的身影。
直到二月底三月初,落桐镇才再次热闹起来。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一天,人们会相约到水边沐浴、洗濯,借以除灾去邪。“祓禊”活动由十几里外凤城巫祝夕娘主持。
小小来到小镇东面渑水河边,河边已经设了兰台。巫祝夕娘手持兰草,沾着河水为列队等候的人们“衅浴除灾”。
祓禊之后奉上五个铜板,便可得到一包香薰的草药用来“衅浴”,同样可以洗濯身体从而达到消灾去病、祓除不祥的目的。
小小领到一包草药,看看时辰已近正午,遂急匆匆往回走去。镇上多数人都去了河边,街边巷道少见人影。很多年轻男女也借着“祓禊”,希望能寻到自己中意的另一半,结成一段美满姻缘。
小小踢着一块小石子,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前面便是回家的小巷,小小飞起一脚,将小石子踢进巷子,嘴里叫道:“射门!”
“哎哟!啊,这不是小小嘛。”随着一声痛呼,接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小小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孙家二少爷——孙书玉的二哥、落桐镇的大害虫、纨‘绔公子孙廉程,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绸缎直裰,一摇一晃的如同一只蠕动的大青虫,带着他的那几个狗腿子,堵在了小小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里。
他手里捏着小小刚刚踢飞的石子儿,猥琐至极地放到鼻子底下嗅嗅,闭着眼睛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道:“经小小玉足这么一踢,连石子儿都带了香气。”
小小撇撇嘴道:“这或许是谁家擦屁股用过的,也难怪你会闻着香。都说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孙廉程嫌恶地将手中石子扔了出去,拍拍手抽出塞在脖子后面的纸扇,“唰”地打开轻轻摇了几下嘿嘿笑道:“小丫头片子,就让你再嚣张几天。我爹已经答应了,等过几日便去映月楼提亲,到时候你就是爷的小妾,还不是由着爷怎么高兴?”
他将扇子合拢,轻轻挑了挑小小的下巴,被小小一巴掌打开:“你做梦!让开!”小小使力一推,将孙廉程推了个趔趄。
小小待要过去,孙廉程“哎——”了一声,张开双臂挡住小小:“急什么?你不待见爷,可爷待见你呀。这些日子不见了,爷还真是想得慌。”他又要动手动脚,被小小用力踩住了脚面儿,使劲捻了几下。
孙廉程痛叫一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不让你尝尝爷的厉害,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将扇子塞给旁边的狗腿子,冲小小扑了过来。
小小惊叫一声转头就跑,谁知后面也被堵住,怎么都逃不出去。孙廉程两只爪子已经伸了过来将小小抱在了怀里上下其手。小小一阵恶心,大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大黑!”
映月楼里懒洋洋的大黑猛地站起身,“唰”的一下便跑没了影。
孙廉程嘿嘿笑着将小小抵在墙上,钳制住她的两只手笑道:“反正你早晚都是爷的女人,不如今儿先让爷尝尝鲜、过过瘾,如何呀?”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一闪而至,“呜”的一声咬在了孙二少的大腿上,“唰”地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孙二少突遭袭击,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声嘶力竭的痛叫一声,松开小小,转头间那黑影已经再次扑了上来,尖利牙齿上挂着新鲜血肉的血盆大嘴在他面前快速放大。
“大黑停下!”小小一声轻唤。她其实恨不得让大黑生撕了这厮,但孙家在落桐镇颇有势力,据说孙家还有个在京城做官的亲戚。再说,如果小小的狗将这个孙二少咬死了,就算有仇豹撑腰,自己也免不了一死,还会连累映月楼遭殃。
孙二少又疼又怕已经晕了过去。大黑护在小小身前,叉着四条腿,微微低着头,瞪着凶狠的眼睛,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带着血丝的涎液顺着大黑的嘴角流下,让它看起来格外血腥凶残。
小小站在大黑身边,轻轻抚着它的脑袋,对着已经完全呆住的孙家狗腿子们说道:“还不把你们主子扶回去?难道你们也想尝尝我家大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