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苍歧冷声打断:“穆恒,她只是恰好路过此地,我们的事情与她无关。”
这男子一出现,苍歧便一直眼神空洞、浑身发抖,可如今为了我,他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他站在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虽然身体依旧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可他没有任何退缩。
被称作穆恒的男子目光微转,唇边笑容越发温和:“阿歧别紧张,我不过是想邀请这位姑娘去皇宫玩玩罢了。你素来冷清,难得有主动维护的人,让她入宫与你一道做伴不好吗?”
虽是询问的口吻,实际上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几乎在他话落的瞬间,山林中便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拉满了弓弦站起了身,利箭所向,正是我与苍歧所在的方位。
以往我只有在折子戏上才看到过有关王权专制霸道之说,如今当真遇见,才深觉原著作者诚不欺我。而与此同时,对于苍歧的来历和过往,我也略微有了一点概念。
历数史书上的倾城绝色,基本上都与皇室有关,就算一开始跟皇室无关,一旦美名传出,过不了多久就一定会跟皇室搭上关系。比如,春秋时期的息夫人、骊姬等……
只是一般的皇帝多少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外在形象,可眼下立于我们面前的这位,只忠诚于自己的欲望。他不止想要将苍歧带回去,还想顺带将我也弄回皇宫,真是臭不要脸。
察觉他的意图,苍歧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说道:“穆恒,放了她,我再也不逃了。”
穆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薄唇轻启:“现在你们都是朕的囊中之物,朕想带你们回宫,无须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苍歧见穆恒心意已决,索性拔下发间的玉簪死死地抵住了喉咙,说道:“要么放她走,要么就给我收尸。”
穆恒神情未变,眸色变得深不见底:“如果你想让苍家仅剩的一些人给你陪葬的话,你大可随意。”
苍歧握着发簪的手抖了抖,最终颓然垂了下去。碧绿欲滴的发簪掉落在地,瞬间断裂成几截,苍歧偏头看我,眼中一片茫然,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他说:“你看,我果然是个让人恶心的害人精。”
他口吻带着轻嘲,让人听着感觉说不出的难过。
我扫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弓箭手,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是我硬要跟着来的。”
穆恒见我们暂且放弃了抵抗,眉间似有一些得色。为避免我们中途逃跑,他便让人找了一辆马车过来,将我和苍歧一并关在了里面。
颠簸的马车在山间疾行,摇摇晃晃的,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长夜漫漫,我和苍歧都无心睡眠,我看着他愁眉紧锁的模样,迟疑片刻,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其实压根不用这般自苦,错的是穆恒那狗皇帝又不是你?”
苍歧下意识地问我:“错的是他吗?”
我轻声答:“昔年前秦世祖宣昭皇帝苻坚破燕之时,因清河公主和慕容冲两姐弟姿容出色,苻坚便强行将他们纳入了后宫。后来慕容冲卧薪尝胆多年,终于推翻了前秦完成了复仇。”
苍歧眉眼轻抬,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效仿慕容冲?”
我点了点头,道:“你是被伤害的一方,过错并不在你。就算真有人该死,也是那些罪大恶极以权欺人之人。”
马车四面皆被钉死,唯有顶上开了一些透气的小孔,此刻有月光从小孔洒落,苍歧靠在马车上,一半身影在明,一半身影在暗。
良久之后,我才听他道:“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错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