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很高,很快座位靠前的下属都眼尖地瞧见了商行箴每次抓过手机时在底部晃来晃去的手机绳,很普通的锖色钛钢制品挂坠,跟商行箴的风格很不搭。
实际上挂饰设计简约大方,外表看并不觉半点幼稚,只是商行箴叱咤商场的年纪,从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收获这一件暗藏玄机的礼物,他个人感觉有些别扭。
但从没摘下来过。
商行箴很忙,不是每天都会在绘商大厦内部走动,很多时候要去见客户,或是为了一个项目,从拿地开始到开发销售去打通层层关系,为取得利益最大化而磨破嘴皮子。
以免不慎碰到印着远山的挂坠致使另一枚印有海浪的收到感应,而时聆为亮起的灯光从峤中折腾到绘商顶层却不见他在办公室,商行箴一般不轻易触碰挂坠表面,而是捻着挂饰的细绳,就像抚过时聆的头发。
虽然手感大不相同。
这天中午他约了监理单位的人吃饭,监理单位地址在旧城区,为方便对方,他把约见地点安排在那边。
周十五早上才送了他的车去做保养,临时开了自己的大众来接他,商行箴在后排伸展不开双腿,埋怨了句“这车真小”。
不过胜在低调,商行箴把项目工程资料放在腿上翻看,忽觉车速放慢,他抬起头:“怎么了?”
“平时走的那条路在施工,要绕远路。”周十五说。
不是什么大事,商行箴看表,时间还充裕:“那就绕。”
绕远路意味着要经过金地湾,素日周十五都留个心眼避开那个地方,眼下他从后视镜瞥见商行箴正全神贯注看文件,心一横,打转方向盘拐了头。
吃个饭,聊了正事,委托协议签完又天南海北扯了几句,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快三点。
周十五开车从原路返回,这次商行箴不看资料了,手肘搭着车门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于是在经过金地湾的时候,周十五特意给了点油准备加速驶过,谁料还没冲过去,商行箴突然大声喝住:“停车。”
灰色大众刹得又急又狠,商行箴握紧了车门把手才稳住身形没往前甩去。
为商行箴打工这些年周十五绝无如此冒失的时候,他惶恐抬眼,商行箴却没闲心谴责他,目光远远地投向了窗外。
午后时分,金地湾褪色的铜字被阳光镀了金边,门卫亭前,有个穿红色外套的人正伏在小桌上登记出入信息。
——就是上周被商行箴嫌弃过老气的那件红色班服。
商行箴也希望自己看错了,毕竟那人躬身填写,面目遮掩只露着耳朵,不能完全确定是时聆。
可当他搁笔直身,左手握住的手机晃下一条眼熟的挂饰,商行箴无法再为时聆找借口了。
周十五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不是时聆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商行箴也自问,是啊,来这里干什么?
时聆偷听他打电话,他可以视而不见;时聆有意留心并录音他与高权的通话内容,他也心软不计较。
之前种种他可以全部算作是自己恶意揣测,却不知如何解释此时亲眼所见这一幕。
相距不远不近,是降个车窗放声喊个名字刚好就能让对方听见的距离,商行箴却存着丝侥幸,捻住挂饰细绳的手下移,轻轻托起那枚扁圆挂坠,指腹触在上面浸染一层柔柔的蓝光。
门卫亭前的人动作一顿,捏住手机下晃来晃去的挂坠,随即印有远山的这枚灯光更佳,在他的掌上小幅度地振动了两下。
商行箴的心沉了下来。
周十五大气不敢出,放在方向盘的双手垂落放在腿上,生怕自己不小心按响喇叭乱了事。
车厢静得连电话拨出去时间断的拨号音也清晰可闻,商行箴沉着气,只盼时聆接通,又怕时聆接通了对他说谎。
隔着绿化带,他目不斜视盯着那个背影,时聆没让他等太久,拨号音只响到第六声就被接通了。
“叔叔。”时聆嗓音无异,似猫爪挠过他的听觉。
商行箴问:“运动会开幕式结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