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的夜色下,月光被乌云遮蔽了一般,透出黯淡的薄光,一声萧索的蛙声,在这萧索的室内响起,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烧着炭火的室内温暖如春,此刻却寂静如凛冬,上官飞燕优美而坚定的声音落下,闫铁珊的表情却难看极了。
他霍地起身,厉声道:“这位姑娘失心疯了,现在就要离开!”
珠光宝气阁也是江湖之中一处极有名的地方,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闫铁珊,也是见过许多世面的人,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这美貌少女只说了一句话,却已让他面如寒冰,失态至极。
陆小凤焉能瞧不出他有问题?
只是上官飞燕请他来,他不来,转头霍天青就请他来,兜兜转转,为的竟然是同一件事。
这真的是巧合么?
不过,无论是不是巧合,他既然来了,这件闲事必定也是管定了的。
桌上的几个陪客,一听大老板发话,立刻便要动手拿住上官飞燕,上官飞燕的眼皮子都没撩动一下,柳余恨已出手了。
“玉面郎君”柳余恨的功夫,天下能比得上的人,的确很少了。
转眼之间,那几个陪客的性命就丢了,那股令人不悦的血腥气,终究也在这暖屋之中久久萦绕不去。
闫铁珊大喝一声:“来人!”
几扇窗户同时被人踢破,五条精壮大汉已跃了进来。
花满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小凤淡淡道:“霍总管,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件怪事?”
霍天青的脸色变了,并不肯说话。
陆小凤道:“既然如此,听她说说又有何妨?”
闫铁珊冷冰冰道:“陆公子、花公子已吃好了,他们现在就要离开!”
他竟要拂袖而去。
但西门吹雪出现了。
西门吹雪,本就是陆小凤请来调查此事的帮手,如今事情虽然出了变故,但西门吹雪何许人也,焉有放他离开的道理?
闫铁珊走不得了。
上官飞燕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可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充盈、令她浑身发热。
飞燕心神一敛,立在原处,厉声道——
“闫铁珊,你一向说自己乃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可你曾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严立本,你也不是什么山西人,而是来自西域的小国,金鹏王朝!”
“五十年前,金鹏王朝灭国,你严立本带着王朝四分之一的财宝,逃亡中原,可待我国王子去中原寻你之时,却再无你的下落!这五十年来,王朝的财宝被你握在手中,建立起这华美的宝阁,让你豢养无数死士,可是严立本,你有没有想起过当初的小王子,如今的大金鹏王?!”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飞燕又上前一步,步步紧逼、字字泣血——
“你想过,你当然想过!因为金鹏王朝是你心中的一块血疮、毒疤!是你年轻时犯下的,最可怕的错误,你绝不允许这错误被人知道!”
“你派人杀了我朝的大金鹏王与丹凤公主,是也不是!我上官飞燕,不是正统,只是旁支,可我家族的正统血脉,却被你严立本杀得干干净净!今日我上官飞燕,已金鹏王朝郡主的身份,誓死要讨个公道!”
上官飞燕霍然转头,瞪着陆小凤,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想要假扮成丹凤公主?!这一切……都是因为公主已死,我、我不想让你看轻我,我才……”
话未说完,她的眼泪已如珍珠一般的落了下来。
陆小凤紧紧地闭着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如何能想到,那一日跋扈、虚伪的女孩子,竟
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过往,身上竟还背负着这样一段沉重的责任呢?
花满楼神色微动,眉宇之间似有愁色。
他本就是极好极好的人,总愿意把人往好了想,上官飞燕虽骗了他,他却也从未愤懑、从未想过要报复……如今,又知道了她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