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娘娘小时不得不与老爷分离寄居贾家,”紫鹃道,“那时不止老爷惦记主子,主子寄回家的信件也有满满一箱了吧。”
黛玉思及往事,突然敛眉问紫鹃,“本宫听说近来时有言官弹劾贾家?”
紫鹃不意她突然问起这个,怔然回答,“不只贾家,前阵子史家姑娘嫁去了贾府,史家也在言官弹劾之列,还有其它几位国公王爷——似是追讨朝廷内驽欠银一事。”
“史家姑娘?”黛玉颇为意外,“贾家竟肯叫史湘云做贾府少奶奶?”
“嫁过去的不是云姑娘,”紫鹃道,“是史家的嫡大姑娘,闺名叫‘移芸’,云姑娘嫁给了卫家公子,是世袭神武将军爵的卫家。”
黛玉听罢便拧起了眉,想起在贾家时湘云对宝玉一口一个‘爱哥哥’的,心头难免为他二人的际遇叹一番,转而嘱咐紫鹃,“母家被弹劾,二姐姐心里定然不会好受,旁人只怕也会说些什么。你去准备些东西,以我的名义送去永寿宫。”
紫鹃见黛玉只对和嫔关怀不提贾家,心里也是松一口气,忙忙应下。这边厢小厦子不等通报匆匆而来,寒冬腊月的,他走得脖颈间却全是冷汗。
不待黛玉出言询问,小厦子已然急急道,“娘娘快去瞧瞧吧!五公主和四阿哥在御花园起了冲突——冲撞了太后娘娘!”
“什么?!”黛玉闻言徒然变了脸色。
*
待黛玉赶过去时,场面已被闹得不可开交:十四爷扶住气得情绪失控的太后,正试图劝说自家额娘回宫;恭贵人狼狈的跌倒在地,裙角处一片泥泞;四阿哥站在一边冷笑,他全然没了皇子风度,脸上还有几道清晰可见的抓痕,那力道和大小——出自何人一眼便知。
至于和嘉……她小孩一个身形灵活的很,正哇哇叫着绕圈跑——附带不知所措的六阿哥弘晗和三公主温宜。
黛玉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奴才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抓这些小主子们——那可是一个阿哥两个公主!祖宗唉!眼见场面更加混乱,雍正附加端贵妃、敬妃、谨妃,总算姗姗来迟——
“都还不给朕住手!”
众人一愣,纷纷急忙下跪,老十四带头四阿哥在后,连带着跑回来的和嘉一众和被莺儿扶起来的恭贵人,一群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圈。
雍正这才得以一个一个瞧过去:嗯,太后看着总算平静了些,老人家动了真怒,这下可不好应付过去;再看几个小的,温宜神色慌张,弘晗摆出一脸无辜,小和嘉和她阿玛视线一对上,先是瑟缩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咿,这孩子平时虽说有些淘气但本性不坏,此事定有蹊跷!雍正偏心的想着。
视线再扫过离得稍近的老四,雍正一瞬竟没反应过来,“……老四,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端贵妃见四阿哥的模样也是倒吸口冷气——他脸上伤痕现已红肿不说,衣衫凌乱头发半扎半披——这形象着实,着实令人难以形容!
端贵妃不顾雍正在场,眼角含泪的扑过去,急急问道,“弘历,谁敢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与额娘说!额娘为你做主!”
身后跪着的和嘉‘哼’一声,四阿哥哪有那个脸说?只得咬牙含糊道,“额娘……儿子无碍……”
另一旁的太后总算喘匀了气,颤巍巍抓着竹息的手站稳,对恭敬跪着的黛玉冷冷道,“你林佳氏生养的好女儿!”
黛玉心知和嘉闯下大祸,忙低头认罪,“臣妾管教无方。”
不待太后借题发挥,雍正先一步怒斥,“瞧瞧你们的样子!和嘉!你说你可知错!”
雍正话音刚落,和嘉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噎着开始讲述事件经过:原来是和嘉带着温宜去寻弘晗玩,结果路过畅音阁时碰见不知为何独自在此转悠的四阿哥弘历;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弘历仗着自己兄长的身份意图‘管教’一下和嘉——言语不和之下,弘历脸上便有了那些抓痕;恰在此时原本有老十四陪同的太后被吵闹声吸引过来,另一方恭贵人也闻声寻来——事情便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了。
和嘉人小鬼大,把自己说的委屈至极,小脸几乎哭成了一只小花猫。旁边的弘晗也很是机灵,眼疾手快地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生生逼出了几颗金豆子,顺便拽过温宜低下头去做委屈状。
听得和嘉言语,雍正这才发现周身跪着的奴才没一个是伺候弘历及和嘉等的,和嘉是为了和温宜、弘晗偷跑出来玩闹,不带奴才情有可原,可弘历——
雍正神色一厉,“老四,你怎么也跑来园里了?还一个奴才也不带?”
“儿臣……儿臣是为了作诗寻觅灵感。”四阿哥支吾着,他生怕雍正再追究下去,心里默默记了和嘉一笔,主动低声认错,“此事非五妹妹之过,许是儿臣言语无状,五妹妹会错了意,以致惊扰了皇玛嬷——儿臣未能尽长兄职责,还请皇阿玛责罚。”
四阿哥这番言语一出,众人皆神色各异,连雍正也觉讶异,更加疑心老四孤身出现此处的因由,只现下却不是追究的好时机。雍正扫了眼众人神态,有心小事化了,便道,“既如此,老四禁足半月,回去好生反省!和嘉也是一样!端贵妃及慧贵妃管教无方,罚俸半年,至于恭贵人——”
薛宝钗闻言僵直了身子,只觉雍正猜疑的视线跟刀子般戳在她身上——天地良心!她这回是真的什么也没干,莫名其妙地就被摆了一道。
雍正语气冰冷,“——回去抄写宫规百遍。”
“是——。”薛宝钗温顺应下,心头一口老血咽下去,垂下去的视线盯着五公主和嘉,越发的怨毒。
和嘉也并非不懂事,见事态如此,忙先是对太后道,“和嘉也有错,不该顶撞皇玛嬷,请皇玛嬷和四哥原谅和嘉吧。”
老十四见此也忙帮着劝说太后,连声道,“五公主年纪尚幼,额娘又何必因着一点小事动怒呢?子孙辈犯了过错,好生管教一番便是了。”
太后是厌屋及屋,对和嘉的好感就没对温宜的高,打从心底就没正眼瞧过这个孙女。皇帝疼惜这个女儿,话里话外百般维护,连老十四都不向着自己这个亲额娘,她还能如何?
只她也的确犯不上和一个小辈较劲,因被这事一搅合,原本的好心情变得索然无味——太后冷淡道,“皇帝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哀家是管不得的。”
等到众人都退了下去,黛玉也疲惫万分,看着怯怯的和嘉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只愿你这回能得了教训,勿要鲁莽行事。”
和嘉闻言眼睛一亮,扑上去撒娇卖萌,嘟囔道,“谁让她们竟敢非议额娘,说额娘的坏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黛玉面色不愉,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雍正熟捻地将和嘉抱起来,好言哄她,“皇阿玛不是已罚了他们?乖和嘉告诉阿玛,你觉得你皇玛嬷如何?”
黛玉想起前几日粘杆处送来长春宫的情报,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