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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李连玉(第2页)

李连玉扑哧一笑说:“大叔,俺们在玩儿落水驴哩!哈……”

那青年眼睛一亮:“张庚大叔!是您啊!俺娘叫俺等您哩!您怎才来呐?”张庚哈哈大笑着说:“卜元啊,你瞅瞅,俺清水洼的姑娘们,个个都像仙女下凡,来认识一下,这就是俺给你介绍的连玉姑娘!”

四目相对,卜元只看了姑娘一眼,就被李连玉的美丽迷住了,而李连玉却变得扭捏起来,那张粉白的俊脸,一直红到耳根子上,她也只看了卜元一眼,就被卜元的魅力缠住了。那颗心像戏台上的锣鼓点儿通通通跳到嗓子眼儿里了。李连玉抿嘴一笑,捂着脸向前跑去。一群姑娘们却围着卜元开起玩笑来。这个说:“吆,俺连玉姐夫就这模样儿!”那个说:“俺们清水洼一朵鲜花怎就要插在这堆牛牛牛啥来着?”张庚装着生气的样子呵斥道:“去,去,你们这些没大没小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其中一位姑娘大大方方地回敬道:“老爷子,俺可不用你当媒人!俺自己找去了!”姑娘们嘻嘻哈哈跑着向李连玉追去。

那天李连玉被一群小姐妹拖进了庙场院,戏台上锣鼓喧天、咿咿呀呀,面前人头传动,人声鼎沸,她不知道唱得啥戏,她只觉得体内有股热浪涌动,脑子里奇怪地印上了那张紫棠色面孔,挥之不去,若即若离。姑娘动心了,自己问自己:“难道这就叫缘分?”

那天,她跟着张庚大叔迈进了卜家大门,不大的院子洒扫的特别干净,向阳五间主房三间窑洞,简朴整洁,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家。卜元爹娘热情地请客人进屋,又是拿烟,又是倒茶,寒暄过后,张庚问:“元儿呢?主角不在,光咱这几个老货,能捏成糕吗?”卜元娘双眼端详着李连玉,嘴里不住地夸奖:“这孩子真顺眼哦!”卜元爹说:“这娘们喜欢懵了,俺让元儿上街割肉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连玉被老太太看得背过脸去了,可细心的姑娘却专注地打量这屋里的一切摆设,虽不算富有,却也要啥有啥。她又把目光转到墙上挂着的军用水壶和那个夹在相框内的穿着军装的让她心动的卜元的照片上。她定睛看了他很长时间,心里话:这就是俺那个他!直到张庚大叔问他:“连玉,怎样?老叔不骗你吧!大大方方的,别扭扭捏捏的,满意了点个头,不满意,就当来俺老朋友家串了个门子。来来来,先喝口糖水,润润喉咙!看看,俺侄子回来了!”

卜元提溜着一大包好吃的回来了,见了李连玉心里乐开了花。他热情地问道:“来了,坐吧,热吗?渴吗?喝水不?”一连串的问候,李连玉不知道怎回答,只是抿着嘴笑。张庚哈哈大笑起来:“侄儿啊,你就不问问俺?”把个卜元逗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地给张庚赔不是:“大叔,对不起您,俺只顾着……”

张庚笑着说:“好孩子俺是逗你哩!老哥老嫂子,走,咱们到你们那神仙个洞坐着去,让他们年轻人互相交流交流!”

李连玉的美艳、聪明、泼辣,把心高气傲的卜元征服了;卜元的敦厚、诚实、稳重,把冰清玉洁的李连玉战胜了。两颗火热的心贴在了一起。李连玉把一块亲手绣制的鸳鸯手绢塞到卜元手里,卜元从墙上摘下那个军用水壶递给李连玉,李连玉笑着摇摇头,把水壶挂回原处,然后从小相框内抽出卜元那张照片,装进自己兜里。

李连玉小声问卜元:“你真的是去村口接俺的吗?”

卜元大声说:“不信,你问俺娘!”

今天一早,母亲就催他:“清水洼你张庚叔捎话来,今儿个领着那姑娘来看你,俺孩穿齐整点,去村东头接他们去吧!你张庚叔说,这姑娘又聪明又漂亮,你可别瓜里挑瓜,挑得眼花,把好事耽误了!”

卜元自从结识仇月鲜,被金大浪李代桃僵后,就没有看对过别的姑娘,相了好几次亲,都不成功。今天娘又催他,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刚到村东头菜园外,就遇上不开壶耍笑醉驴儿。“从前有个‘难不住’,好跟人们打个赌,说自己能亲吻路过的年轻娘们儿,人们不信,就以一坛老酒为赌注。刚好有位小娘们路过,难不住就喊道,‘嗨!谁让你偷吃俺的大蒜哩?’那女子说‘俺没吃’,难不住说‘俺都闻到蒜味了你还不承认?’那女子说‘哪来的蒜味?’难不住说‘你吃没吃,俺一闻就知道了’那傻娘们儿有急事怕耽搁了,就说‘不信,你就吻吧’,难不住在那娘们儿脸上结结实实地吻了一口,抱起酒坛子跑了”卜元和醉驴儿都笑了。不开壶指着大路上走来的一群姑娘对醉驴儿说:“驴儿,有本事你也吻一个!俺输给你一盒大前门!如何?”

卜元急忙喝道:“不开壶,闹啥哩?这可使不得!这不是怂恿醉驴儿耍流氓吗?”

醉驴儿拍拍胸脯:“球,怕啥哩?俺就赢你这一盒大前门!”说着话脚步踉跄地拦在菜园子路边。于是就发生了醉驴儿被李连玉她们扔进水池子里的趣事儿。

不久,一根红线两头拴,两个心心相印的年轻人结婚了。结婚那天,表弟金大浪带着仇月鲜前来祝贺,卜元故意把李连玉叫过来指着仇月鲜说:“这是俺表弟媳妇仇月鲜!”仇月鲜十分尴尬,苦笑着点头打招呼:“表嫂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儿啊!表哥有了你,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李连玉仔细端详着仇月鲜,心里话: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儿!仇月鲜被李连玉看得有点发毛,慌忙躲到一边去了。

结婚那天,醉驴儿也来祝贺,酒桌前,他喝了很多酒,讲了自己被李连玉她们扔进水池子的过程。他醉醺醺地说:“清水洼的姑娘们个个都像仙女下凡,俺醉驴儿能让她们扔进瑶池里洗了个痛快澡,今世知足了!”

宾客散去,夜深人静,李连玉问卜元:“俺给你的手绢儿呢?”卜元从内衣兜里掏出来说:“是这块绣着一对鸭子的手绢儿吗?”李连玉笑着说:“傻瓜,那是一对鸳鸯!”卜元笑着说:“俺逗你哩!俺早知道那叫鸳鸯!”李连玉撒娇地钻进卜元怀里:“你真坏!真坏!”

每当想起那些有趣的事儿,李连玉就悄悄地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她陶醉在往日的欢乐之中。

眨眼过了十多年,卜元当上村长了,她为他捏着一把汗,她知道他是个热心有余冷静不足的好人,比起苟成艮的老练、吕耕田的狡诈,他就没有管理别人的能耐。土地下放时,集体那点家当,被吕耕田他们瓜分,村委会如今只是个空壳子,谁愿意干那种捞不到半点油水、受罪惹人、得不偿失的傻事呢?可卜元却不听劝告,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走马上任了。

李连玉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她虽然对卜元的任性不满,但也不干涉男人们在人前出头露面。她要求卜元把村里的那些难办的事讲给她听,她愿为他分忧,她愿为他出谋划策。长期的共同生活,卜元完全信赖妻子,她的聪明才智、远见卓识确实让卜元钦佩。因为,经她指点过的事情,没有不一帆风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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