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侧侧一笑,接道:“我非但让位,还要让出性命,只是你们应该让我先去料理一下后事。”
老人们闭口不言,风漫天正待说话,却听龙布诗呻吟着道:“让他去!”
风漫天自然从命,“诸神岛主”目光望向那五个麻衣黄冠的执事老人,道:“你们呢?”
执事老人对望一眼,一言不发,齐地转身远远走了开去。
诸神岛主惨然一笑,道:“好好,连你们也背弃我了……”
突听一声厉呼,五个金毛兽人,齐地纵身而起,扑向老人们之中,一个老人稍微大意,竟被他们生生裂为两半,惨呼一声,血肉横飞!
其余的老人惊怒之下,展动身形,但见他们手掌一扬,便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响起,接着又是两声凄厉无比的惨呼,两个金毛兽人身躯凌空抛起一丈,“噗”地跌在地上,跌得头断骨折!
诸神岛主大喝一声:“住手!”他直到此时此刻,喝声中仍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慑人之力。
众人微一迟疑,果然齐齐住手,诸神岛主微一招手,剩下的三个兽人,一起跪了下来,诸神岛主道:“你们为我拼命,可是还愿意跟着我?”
兽人们垂首称是,诸神岛主微微一笑,长叹道:“想不到你们虽然没有完全成为人形,却有一颗人心,竟比他们还知道忠义两字。”
五个麻衣黄冠的执事老人,齐地垂下头去,诸神岛主朗声道:“好!抬我回去!”
三个金毛兽人抬起石床,走向山窟,诸神岛主道:“日落时便有回音!”
风漫天冷冷道:“怕你没有回音!”
诸神岛主冷笑一声,突地回头望了南宫平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一言未发,逐渐远去。
龙布诗此时面色已越发难看,甚至连呼吸都已渐渐微弱。
南宫平见了他师傅的伤势,满心枪痛,突地长身而起,厉声道:“各位昔日俱是英雄,怎地今日却变成了懦夫,各位若是肯早些动手,家师何至如此,他老人家为了要伤那岛主,不借自己先挨一掌,各位见了,心中有何感想?”
众人木立当地,目光又变得黯然无光,南宫平仰天悲嘶道:“师傅呀师傅,你力不能胜,也就罢了,何苦以身为饵……”
龙布诗缓缓张开眼来,凄然笑道:“平儿,坐下来,听为师说个故事!”
南宫平愕了一愕,不知他师傅此刻怎有心情来说故事,但终于还是长叹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此刻众人已被“不死神龙”的义勇所慑,人人俱是木然闭口,凝神倾听,微风芽林,花香满地,四下一无声息。
只听龙布诗缓缓道:“亘古时森林中还无人迹,百兽相依,既无争战,亦无凶斗,当真是舒适安乐的太平盛世……”
他面上也展露着一种幸福的憧憬,仿佛在期望这种日子的重新来临。
然后,他笑容突敛,接着道:“哪知这样的日子过未多久,森林中突然来了一只恶兽,每天要吃一只野兽,百兽惊乱,但却不能抵挡,只有任那恶兽摧残,到后来百兽实在无法忍受,便暗中集在一起,集会研讨。”但这些弱兽想尽办法,却也想不出一条可以击倒恶兽的妙计,只有一只兔子,说他有杀死恶兽的方法。
“百兽半信半疑,那兔子也不多话,回到家里,以极强的毒汁,涂遍自己全身,然而跑到那恶兽之处,以身进奉。那恶兽将它吃了,毒性立刻发作,翻滚着死了,森林重又太平,但大家心里,却都为那侠义的兔子难受。你说那兔子的牺牲,是不值得的么?”
他断续着说完了这个故事,四下更是寂无声息,南宫平垂下头去,泪珠簌然而落。
“不死神龙”龙布诗微微一笑,道:“我方才环视此岛,知道万难逃出,便决定学那兔子,牺牲自己,换取大家的幸福。”方才那岛主一招‘赤手擒龙’,本是诱招,他算定我必可避过,哪知我不避不闪,却把握住那一发千钧、稍纵即逝的时机,一招将他击伤,平儿,为师虽也身受重伤,但你说这伤受得可值得么?
南宫平手抹泪痕,却见四下的老人,面上俱是恭敬钦慕之色,心中亦不知是难受,抑或是得意。
风漫天道:“龙大侠,在下……在下……”他语气哽咽,无法继续,俯下身来,为龙布诗查看伤势,又有许多老人,取来些丹药,龙布诗虽然自知伤势难愈,却俱都含笑受了。
这些人虽然得到胜利,但胜利却来得这般凄苦,是以人人心中,俱都十分沉重。
虽然满地俱是美食,却无一人享用。
月色渐渐偏西,晚霞染红了西方的天畔,是日落的时分了。
一个金毛兽人飞步而来,手中捧着一方素笺,风漫天接来一看,双眉微皱,朗声念道:“余已决心让位,有意逐鹿岛主之位者,可随使者前来,公议岛主之位属谁。”
龙布诗此刻已被抬在一张铺满鲜花的床上,南宫平默坐在一旁,风漫天朗声念完,已走了过来。他此刻满心难受,只望龙布诗能伤愈而已,至于谁去继那岛主之位,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金毛兽人等了许久,老人群中,才走出几个人来,那五个麻衣黄冠的执事老人,又是互望一眼,也一起自林中走出。
风漫天突地大喝一声,道:“无论谁做岛主,都莫要忘了龙大侠今日的牺牲,否则我风漫天便和他拼了!”
龙布诗缓缓道:“你原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