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三人,同时中了刀。
那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刀。
大刀。
他们竟然还来不及出手就已中了刀。
——这是把什么刀,
——这是什么刀法?
他们都没有问出心里的惊疑。“我是王虚空,”那胖子用一种寂寞的语调,道出了他们心中的问题,“大刀王虚空”。
他双手抱着他的刀,在雪地里,像捧着一个至爱至亲者的灵位:“刀一出手,人鬼不留的王虚空。”然后他又深吸进一口气。眉毛像忽然跌落到眼角下去了而眼角又几乎掉到额下去了——之后又大大地“哈啾”了一声,才擤了擤鼻涕,喃喃地道:“就是不争气,这鼻子!”他的话又似倒转了过来,可是现在有谁敢笑他?
他这才发现,什么“星星、月亮、太阳”,还有一群杀手,全走光了。
走得一干二净,跟来的时候一般无迹可寻。
就趁他仍然在打喷嚏的时候。
这使得他几乎有点错以为自己是一个喷嚏把这干人打走的。
没有不走的可能。
一刀就逼住了三个人——当然也可以一刀就杀了三人,如果他是要杀人的话。
更甚的是:“太阳”牛满江退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伤的不是左眉,而是背后驼峰在淌血。“月亮”钟夫人在施展轻功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伤的不是右颈,而是并没有露出来的左乳上划了一道浅血口子,但衣襟却没被刀锋划破。“星星”阴盛男在撤走的时候,才知道他的人中并没有事,一直到奔出十二里开外大家停了步共商应敌大计的时候,钟夫人才叫出:他只剩下了一只眉毛!
连他们三人都走了,他们的手下,还留在那冰天雪地里的街头面对那一把已出鞘一把还未出鞘的刀干啥?
3一刀在手,人鬼不留
朱星五上前一步,凑近龚侠怀耳畔,低声说:“大哥,我跟去瞧瞧。”
龚侠怀知道这“二弟”一向精明强干。
朱星五一闪身,已掠了出去,蔡忍坚和杜小星,这才如释重负,来刺杀的敌人尽去,该是龙头和这位刀客叙旧的时候了吧?
却见那肥刀客把手上的刀插入灰雪土里,说:“我的刀法可好?”“好。”龚侠怀斩钉截铁。“唔——”王虚空好像很满意这个回答,但还未满足,“好在哪里?”“好在名不符实。”“哦?!”王虚空犹如一步踏空,“什么?!”“你才不是什么‘一刀在手,人鬼不留’,”龚侠怀持平他说,“你的刀法留情得很,还很留余地呢!”“但我跟你已没有情可言,没有余地可留了!”王虚空刷地拔刀,“我的刀是为你而练的!”“天涯一点青山小,龚侠怀,”王虚空把刀在雪天里舞得像一场壮丽的风雪,“拔出你的‘天涯刀’吧!”
蔡忍坚和杜小星这才知道:王虚空是来跟龙头决斗的。
——大概王虚空就是为了要跟龙头决斗,才先行逐走星星、月亮、太阳的吧!
没想到龙头竟要和这个人比武。——这个一刀就吓走了满天满地星月和阳光的人!“我们一定要动手?”“是!”“为什么?”“因为你有名气,我也有名气。”“天下间有名气的人太多了!”“因为你用刀,我也用刀。”“用刀的人也太多了!”“但是用刀用得像我们那么有名的人并不多。”“所以你一定要动手。”“拔刀,请”
在拔刀之前,龚侠怀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我好想再听听你打喷嚏的声音。”
然后他双指一弹,一朵花便弹在王虚空那一张大脸的中央那鼻端上。这一霎间,小花和大脸,相映成趣。
王虚空突觉眼前一物闪过,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手里一震,同时间,他鼻里闻着花的香气,如同大叫般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不过,他的刀,也在这一刻斫了出去。
龚侠怀把花弹到他的脸上,是从近处突袭,要不然也不一定能得手,但得手了之后也来不及闪躲。
因为王虚空的刀实在太快了。
王虚空的刀就架在龚侠怀的肩膊上。
刀已破衣,但未入肉。
“你败了,”王虚空脸上出现了一种又欣喜:又伤心的神色:“你终于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