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谢策自嘲冷哼,“皇上下旨赐的婚,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去改变?”
赵令崖眯起眼,目含探究,一时不确定他是否真如说得这般放弃了。
不过他也并非为此事而来,亦没有追问,而是道:“你东西可准备好了?”
谢策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到赵令崖手边,“怎么用我与你说过了。”
赵令崖拿起瓷瓶在手中端看。
谢策忽然开口,“骊县那桩案子闹的很大,我要亲自过去一趟,你若是有要紧的事,就派苍擎卫来与我传信。”
“接连七人暴毙那桩?”赵令崖眸光微动,看着谢策意味不明的问:“你这一去,就是速度再快,少说也要大半月才能回,若是不顺利,月余也是正常。”
他倒是真的相信谢策是放弃了,毕竟等他办完案子回来,谢珩都已经成完婚离京了。
“三皇子是非得要看我笑话么。”谢策与他对上目光,语气森寒阴恻。
赵令崖摇头,“你能想开也好,眼不见为净,你只管去,这里我会解决。”
谢策心里烦闷滞堵,草草点头打发走赵令崖,在京兆府待到了天色变黑,才命青墨备马车回府。
侯府上下既要准备过年,又要筹备雪婿的婚事,到了夜里下人们也是忙得不停脚。
谢策回到府中,看着到处挂满的红绸灯笼,步子僵硬停在石阶上,双眸印红,呼吸也变得沉重。
顾雪嫣现在是不是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谢珩?
谢策想象着她会是如何的笑,是情绪款款亦或是弯起眼,一双眸子亮晶晶,无论哪一种,她都从未那样对自己笑过。
被寒意浸染的黑眸内,深深镌刻着难言的落寞。
管事看到谢策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道:“世子回来了,您定是还没用膳呢吧,老侯爷和几位老人夫人正吃着,您也一块用些。&ot;
谢策敛起眸中的暗色,颔首朝花厅走去。
谢老侯爷吩咐下人添了碗筷,谢策在谢珩一旁坐下,两兄弟对视,还是谢珩先开口道了声:“二弟。”
“大哥。”谢策轻勾了勾唇。
微妙对立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形涌动,旁人并没有察觉不对,谢老侯爷看到孙子回来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没什么好气地说:“你衙门事再忙,总不能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祖父消消气,等我说完话,您再气也不迟。”谢策对于谢老侯爷的问责总是自有一套应对手段,换做别个那是绝不敢如此对谢老侯爷说话的。
谢老侯爷闻言把眉毛一拎,“什么事?”
谢策淡道:“明日我要动身去骊县,约莫过了正月才能回。”
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又马上是谢珩大喜的日子,谢策这时候说要离开,众人都面露诧异,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
谢老侯爷拿着筷子的手往桌上一拍,一桌子的人都噤了声,吕氏蹙紧眉心问:“马上就过年了,你这时去骊县做什么。&ot;
“有一桩案子牵扯过大,需要儿子亲自去一趟。”谢策从容解释。
“不准去!那么大个京兆府除了你没人了?”谢老侯爷声色俱厉的瞪着谢策,“一个两个都要走,你们两兄弟是要干什么,反了天了!&ot;
谢策不惧老侯爷的震怒,不紧不慢道:“祖父,我只是去办案子,不多时也就回来了,何况我身为京兆府尹,这本就是我的本职。&ot;
谢老侯爷粗声喘气,他倒不是怪谢策什么,只是个怀谢珩的自作主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府上,却要远调去那么远的地方,岭南是什么地方,有哪个官员肯去。
吕氏原就只是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谢珩要去岭南的事,谢老侯爷的这番话让她妻入心肺,捏袖掩面,无声啜泣,“你们一个个都走,这年也没法好好过了。”
谢珩目光复杂,对于母亲他无疑是有愧的,他此去岭南,经年之后还可以回来,可若舍弃了雪嫣,那便是一生。
谢策沉默不接话,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谢老侯爷没了再动筷的兴致,率先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谢策走出花厅,谢珩在身后叫住他。
“二弟。”
谢策驻足转过身,“大哥还有何事。”
谢珩站定在他面前,短暂的缄默后道:“等过了除夕,吃过团圆饭再去也不迟。”
“大哥还是不要留我了,案子耽误不得。”谢策唇边的笑意寡淡,淡黑的瞳眸在灯火下明灭灭,几分落寞被仓促掩下,但到底是不见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谢珩沉默几许,没有勉强,“以后府上就交由你来照顾,大哥想自私一回。”他停了停,慢慢微笑,“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谢策眼里暗藏不可测的深意,亦扯了抹笑,诚然道:“我也在这里愿大哥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