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泽心叹,所有殷家人都喜爱月儿,大家都在心里遗憾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居然不是殷家的血脉。但——按祖父的意思,此事怕是还有峰回路转的改变。那个结论祖父已经非常笃定了,但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能是真的吗?他们都心知肚明月儿的来历,祖父不会是魔怔了吧?浩泽是这样想的。
“反正祖父的意思我传达到,你可不能随便受伤流血哦!从前不知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殷浩泽的命是这样矜贵的,呵呵,你也是哦。”
李瑰月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表哥笑笑,她不能指望一个心里向来没有什么挂碍的人多考虑她的心里感受!她孺慕殷家每个人,深知他们对她的爱是真诚而浓厚的。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难过,深撼她并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并不敢心安理得、正大光明地接受殷家众人的厚爱。
“怎么说的话,难道五舅夫妻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报仇泄愤?”瑰月岔开了话题。
“你终于找到了重点!”
正事说完,殷浩泽又开始吊儿郎当。
“五叔就是被五婶儿撺掇的,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女人的枕头风这么厉害!”殷浩泽咧着嘴,做了个十分夸张的不寒而栗的表情。
瑰月挑眉,心想:表哥说我不会找重点,那他爱跑题,他知道吗?
“事发后,五婶儿就不见踪影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瑰月又皱眉,她确实没有想到,曾经看起来很慈爱的五舅母,居然是个狠起来连亲生骨肉都能舍弃的人!
“那五舅呢?他如何了?”
殷浩泽很有些怒其不争地嚷嚷:“怎么样?五婶儿一走,他就懵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住地说‘难道我错了?难道我错了’!”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整件事情很明白。五舅舅恐怕本就有心结,故而经不得旁人挑唆。五舅母只稍稍一挑拨,他就能做下弑母之事。但从前外祖母对他的好他又不是完全不念及的。在他极度矛盾时,五舅母逃离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可能受到了枕边人的挑拨、蛊惑,做下了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唉!”瑰月叹气:“他当初做得有多绝,现在就该有多悔!人跟人就是这样的不同,同样不是外祖母所出的大舅舅就没有像他这样偏执,大舅知道用心去感受,所以他感受到了母爱,收获了幸福。五舅则不然,他心里定是一直存着怀疑的种子,不肯面对殷家众人的善意、友爱。其实,也不完全怪五舅母挑唆他,应该说,是他自己放任了心魔的作大。”
殷浩泽点头,称赞道:“我发现你现在讲话很有深度呢,做了世子夫人果然不同了。”
并不接浩泽的调侃,瑰月反而问:“五舅母真实身份不简单吧,可有查到点儿什么?”
“查到一些,并不多。”
殷五夫人范氏乃湘州人氏,据说是个普通秀才的女儿。当年殷五爷游学湘州,结识了范氏,对其一见钟情。殷老太爷在儿女婚事上是个很开明的人,并不十分注重门第家世,只要身家清白,孩子们情投意合,他老人家一般不会反对的。殷老夫人因为不是生母,更不会随便干预幼子的婚事。这样殷五爷就顺利娶到了范氏。
“十一特地到湘州湘潭五婶儿的娘家探访,发现范家已经人去楼空,左邻右居居然都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殷浩泽皱眉诉说调查情况。
“这么说,线索断了?”
“也不能说完全断了吧。许多事,其实是我们疏忽了,她这个姓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儿呢!”
“噢?怎么讲?”表哥这样一说,瑰月就更奇怪了。五舅母姓范,这能说明什么?
殷家因为身负特殊使命,对大越各方势力也是格外关注的。当然,殷家也有这个能力探知这些。当年,大商帝国亡国不过是殷家人厌倦权力斗争,只想安心守护地涌,才让出了这片土地的王者之位,但一些自保能力殷家还是留存了下来。毕竟,赤手空拳是保护不了地涌之险的。
“在河间,有个古老、神秘、强大的家族,这个家族行踪诡秘,行事亦正亦邪,让人看不清路数,他们就姓范!”
殷浩泽摸着鼻子说:“当然,我们并不能确定五婶儿一定是这个范家的人,只是看她行事路数和神秘失踪的状态,有此猜测而已。”
“范……范……我最近,好像老听到这个姓呢!”
瑰月眯眼沉思。
殷浩泽不客气地打断她的思绪:“嗐,天下姓范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姓范的就是那个河间范家的人,那还得了!我就是奉祖父之命,给你提个醒而已。”
瑰月点头:“你说的也是,外祖父、外祖母无事,我就放心了,还有众位舅舅、舅母,都请一定要好好的!”
殷浩泽低头,觑她样子,她似乎略有伤感。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被迫出嫁。在萧家这样复杂的大家族中生存本就不易,最近还接连遇上不好的事儿,能不伤感吗?没有哭鼻子,已经是小姑娘坚强了!浩泽只有温声安慰她:“没事儿啊,大家都会好的。我看昊明对你也并不是无心,男人从前有点儿糊涂事儿,只要他肯改过,从此后好好对你,你就不要太过计较了。他这次不惜得罪他祖母也要替你出头,也是不容易的!他在萧家,地位其实并不十分稳固。”
瑰月点头:“我知道,表哥你回去后代为禀告众位长辈,月儿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过好,让他们放心!”
殷浩泽突然就有了种老怀安慰的感觉,这个他们捧着护着的小表妹其实并不脆弱。
就像一竿修竹,娉娉婷婷,也柔韧坚强!